阳光顺着常春藤爬到书塾的窗棂上,李怀远抹去嘴边的口水,伸了个懒腰。只待前头的李夫子用戒尺拍打老旧木桌,底下一群少年便如饿狼般冲出门外。
“老头,再见!”李怀远贱兮兮地向李夫子道别。虽然惨遭白眼,但依旧没有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而在屋檐下的一个角落里,石阳一个人靠在墙边,倒显得有些孤单寂寞。
“石阳,我和马良他们约好了到河边玩,晚上还要烤鱼吃,你还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啊。”李怀远朝他挥手道。
石阳捂着肚子,小脸皱成一团,“我肚子疼,你们先去吧,不用等我了。”
“懒人屎尿多啊!”李怀远咂舌道,“那你解决完快点来,我们先去布置了。”
眼看所有人都消失在视野中,石阳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有些事情他决定了今天去做,可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这是他心中的秘密。
“石阳,大家都走光了,你怎么还在这里逗留呢?”
石阳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激灵,他慌忙回头,眼前正站着一位儒士装扮的老者。那人扶着稀疏的山羊胡,好奇地打量着他,石阳从褐色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还有很多让人无法猜透的东西。
少年认出了眼前的老者,他正是学堂里教书的李夫子,也是少年此行的目的。
“我我我......我尿急。”石阳支支吾吾地解释。
“尿急?”李夫子瞪大眼睛看着他,“小兔崽子,难道你想在老夫门前撒尿?”
眼见老人伸手在腰间摸索什么,石阳连忙按住了他的手,“不不不,我瞎说的,其实......其实我是来向您请教问题的。”
“不撒尿?”李夫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不撒不撒。”石阳卯足了劲儿点头,生怕老人手中的戒尺落到他身上。
“那就好。”李夫子抚着胡须笑道,“孺子可教也,年轻人就应该多问多学,别整天和不求上进的野孩子瞎混。”
石阳嘴角抽搐,僵硬地笑了笑。他当然知道李夫子口中的野孩子是谁。
他想起那天李怀远放火把李夫子的胡须烧了,老头光着脚从街头追到巷尾,自己气喘吁吁,可那混世魔王依旧精力充沛,他在不远处的路口停了下来,扭动屁股挑衅道:“我李怀远以后要当大侠,才不读什么破书,就算死也死在江湖上,让老头你绝后,略略略气死你个老兔崽子。”,
而李夫子按着自己的人中,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气昏过去。自那以后,李怀远除了“小兔崽子”、“王八蛋”、“混球”、“小贼”等十几种头衔外,就又多了个比较隐讳的称谓——“野孩子”,不过李夫子一般不会明说,总有种指桑骂槐的意味。
李夫子姓李名丰,和书卷打了一辈子交道,自认为是一位有涵养的读书人。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年轻时却是个纨绔子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抽了风,从外面游历回来后就跟发了疯似的,整天躲在屋子里专研四书五经,说是要准备科考,可过了大半辈子,他不过勉强混到了童生的身份。
李夫子家里有一个妹妹,而他作为家里的独子,自然要继承家中的一切,父母对他寄予厚望,可他一心求学,想要步入仕途,父母教给他的东西他啥也没学会,对于如何经营家族一窍不通,李夫子为人又爱挥霍,只出不进,倒是成了方圆百里有名的“败家子”。
好在李家的家底丰厚,经他这么一折腾,也还勉强过得去。不过这可要归功于李家先祖,据族谱记载,李氏一脉出过一位榜眼,官至青州刺史,颇有声望,只是后来卷入朝廷争斗,站错了队伍,被贬来了岚阳县,于是李氏一脉就在此定居了将近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