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术后第五天了,这五天来柳墨青身心俱疲,脚下虚浮,头疼欲裂,做手术的时候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她强行镇定了好久才让自己专注于手术。
她被赞难得一见的人才,科室里的教授很爱带着她手术观摩学习,她悟性又高,成长的速度很快。所以,做手术她有自信,但这样别开生面的手术,必须打起百分之百的精神,所幸此人意志非常坚强,手术中途并未发生意外。
术后三天的恢复情况是最关键的,她寸步不离地陪在床边,可是他依旧未醒,柳墨青心提到了嗓子眼,更加关注床上之人的动静,直到第五天突然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她太疲惫了,把这个人从鬼门关一次又一次拉回来,而每一次她仿佛也跟着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哪怕是工作期间,她也从未经历过如此高强度的精神压力。
“你睡着的时候他的身体情况一直比较平稳。”毒蛇男跟在她身边汇报情况,“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柳墨青检查了他的伤口,她很怕术后出现感染或是并发症,这里没有监护器,一切都那么的原始,有一种听天由命的感觉,她又探了探他的额头,退烧了,目前为止应该算是度过了危险期。
柳墨青斟酌了一下道:“这个很难说,手术是成功的,但这里的条件太简陋,还是需要到设备充足的地方休养。”
“马上就会有人来接我们离开。”
柳墨青点点头:“那就好,希望他的意志力足够坚强。”
“三爷会的。”毒蛇男突然有些激动地说:“他不会这么轻易死掉,他还有很多心愿……”除了她,还有几个男人在门外窗口游离着,都在等待着这个被他们称之为三爷这个男人的苏醒。
他们口中的三爷似乎是他们的头目,这两天她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发现他们并不是在躲避警察,这让她更加困惑了。
毒蛇男的语气让柳墨青不禁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立即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过两天你也跟我们一起走。”
柳墨青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了。”
杀气男正打算威胁她,但她打断了他的发言,“如果你们三爷有什么问题,你们大可再来找我算账,你的威胁对我毫无作用,这五天来,你看我哪天受过你的威胁,再说了,我的所有证件都在你手上,你还怕我跑了?做事用点脑子,我都有点怀疑,你们三爷会受那么重的伤完全是队友不行的缘故了。”
听到这句话,杀气男登时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柳墨青在骂他,当场就想掏出枪,结果被毒蛇男给拦住了。窗外的几个男人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在第五个夜晚也备受煎熬,毒蛇男表示,他的同伴们即将赶来与他们汇合,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三爷护送回大本营。
然而,让人忧心的是,搜寻他们的敌人是否会找到这里,以及三爷的伤势是否会突然恶化。杀气男一直守在外头,这五天几乎没有合过眼。
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黑暗中一双红色的瞳孔看起来甚为恐怖。毒蛇男时刻不离病床旁的人,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柳墨青。他现在很欣赏这个女人的冷静,但始终没有完全相信柳墨青。
她的所有随身物品都被他管控,他看过她的身份证,她叫做柳墨青,包里还有她医院的工作证,让她无法轻易逃离。但他惊讶的是,这个女人非但没有千方百计寻找机会逃跑,对病人的照顾却非常周到细致。
多次出现紧急状况时,她的脸色比他们还要苍白。这是为什么?他们素不相识,而且她是被他们强迫着来给三爷抢救的,这到底是职责所在还是她另有隐情。
有一次,他故意将她的行李放在门口,并借口去洗手间,房间里只剩下她和昏迷中的三爷,这是绝佳的逃跑机会,但这个女人无动于衷,好像忘记了自己是被胁迫的身份。
或许正如她所说,她有一颗仁医之心,但他并不完全相信。三爷曾经说过,所有现象的背后都有原因;所有行为的背后都有动机。
柳墨青低下头,继续帮三爷换药。
换完药后,柳墨青一直盯着药水,偶尔将目光移至那个男人脸上,她越看越觉得熟悉,偶尔的时候思绪突然之间又断开,会一个人呆上很长时间,然后起身查看下他的伤口。如此反复,不厌其烦。
这个人的求生意志非常强烈,普通人受到这种重伤并且在没有万全医疗设备的条件下早就撑不过去了。但他没有被死神打败,子弹差一点点就打中他的要害部位,他算是捡回一条命。
“你是哪里人?”许是太过沉寂,毒蛇男主动开口询问。
“江城。”
毒蛇男闻言挑眉:“当医生多久了?”
“四五年。”
“你的医术不错。”
柳墨青没答。
“结婚了吗?”
柳墨青瞥了他一眼,清淡的脸上毫无戒备之意,只有不解,毒蛇男板着脸说:“随便问问。”
柳墨青低下头继续帮三爷换药:“没有。”
“你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
“来旅游。”
一个女人只身前来这片被他们道内称为黑邪道的区域,不是愚蠢,就是胆大无边。
谈话间,柳墨青也大致知道这两个人的称呼,毒蛇男就叫陈灼,杀气男叫姜五。姜五脾气很暴躁,但很听陈灼的话,陈灼倒是比较冷静自制,不似他长得这般凶狠残暴。终于在术后第七天,这个男人烧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