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仲永大家都知道，而在这个老破小们组成的老小区，七拐八绕地走进最内部单元一楼，有一个现实里的伤仲永，虽然情节有所不同。

那是一对孤儿家庭，已经工作的姐姐照顾没法上学甚至生活不能自理的弟弟，他们是外面搬过来的，虽然弟弟夏杉体弱多病，不仅长年卧床，还不时癫疯，但姐姐夏香不肯让他入院，风雨无阻、无怨无悔地照顾他，她还经常提起那骄傲的曾经，左邻右舍都知道。

他们仅仅相差两岁，很小就失去了父亲，母亲跑路了，也可能是在跑路后失去了父亲，总之这件事情相当早，由于也没有财产和值得信赖的亲属，所以他们先是在福利院里，一直到了高中，半工半学，因为姐姐打工比较多，他们上学时甚至是同一年级。

在高一的时候，弟弟就展现了自身的才能，已经是希以为常的、用来给“小天才”凑履历的计算机竞赛，弟弟居然能混进去拿头等奖，还认识了几个导师，从此直接大跨步走上进公司当社畜的捷径。

在这一段时间里，姐姐就专心上学了，当时计算机行业能者为尊，弟弟一天就做一会儿工作，甚至挣得比她假如能读研还要多，过了大概五年，等姐姐考入大学读本科期间，弟弟就攒够了钱开始单干了，赚的更多更自由，但持续不久，却莫名其妙地开始倒霉。

服务器着火、开个车刚好在无人地带遇见泥石流、发个广告第二天合作的广告商莫名其妙倒闭、甚至雇个员工也能是对手派来捣乱和偷商业机密的，总之在姐姐的叙述里，就是太倒霉了，以致后来一年里操劳的弟弟连身体也一蹶不振，于是她三年读完了本科，就又去打工了，变卖财产跑完官司在附近买了个居所，从开始照顾到现在也已经四年了。

不过私下里的街谈巷议可不仅如此浅薄地停留在看上去光鲜亮丽的表面。

楼上的小孩儿对家长说这是骗人的，因为能查到的记录里只有那个竞赛奖，那家伙虽然姓夏还不叫夏杉；而邻居老人则认为这个弟弟无论此前如何，根本就是个浪费他人精力的精神病人，他经常这么劝姐姐，每一次姐姐却都绝不退步的告诉他，我弟弟不是精神病，以至于后来姐姐都不再搭理他，不过其实邻居楼上的光棍也这么认为，虽然他帮忙照顾弟弟最积极，还每天都隔着窗偷偷观察他们。

而据这个观察者所知，这段时期，由于失业潮，姐姐的工作越来越困难，而弟弟发病也越来越频繁，尤其是他的身体，这一年已经恶化到快走不了路，时常要被抬着去看医生的程度，可能离死不远了，可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呀！这位热心临近住户正在考虑要不要更进一步地帮忙。

“终于自由了，I’M FREE！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楼下传来有气无力的癫狂笑声。

看看，又开始发病了。

老柜子、暗灰墙、旧窗户的小卧室内。

“咳咳咳。”床上的夏杉差点笑断气，他还想笑，但毕竟现在是凡人之躯，而且常年卧床，有点胸闷气短。

实际上，由于自己的屋里没东西，夏杉费力爬到隔壁夏香的物看了看她床头柜前的等身镜子里病号服下许久未仔细看过的现实自己，瘦骨嶙峋、面若白纸、眼圈深浓、头发散乱，何止是凡人之躯，根本就是大烟吸多了的肺痨鬼，不说缚只活鸡，怕抓只死鸡都费劲。

费劲爬完这段路，由于灵魂些微适应躯体，夏杉已经可以站起来了，回到卧室，他试着用念力抬起枕头，在思维触手的作用下棉枕头仿佛有了磁性似的浮起，至少做到这件事还是很轻松的，更多的能力要自然的慢慢的兑现，那么这样看起来至少杀只死鸡还是可以的。

主神空间已经崩掉了一段时间，崩掉的世界里夏杉也停留了很久，直到现在才醒，并不是事情在主神空间里都解决完了，还是有别的要考虑的，比如其他的一些轮回者，主神空间的库藏会去哪儿，清算主神的另外几个跨界组织会从那里拿钱偿债，最重要的当然是，先给夏香打个电话。

拿起手机，虽然好了一点，但拿着老年机都感到挺沉的，早在身体恶化的初期，夏杉就不再接触互联网和现实世界了，因为他总好梦中杀手机电脑，只能用耐摔老年机，而且睡得太久许久不碰，所以老年机的操作都有点生疏，找了一会儿，拨通后来电显示响了起来。

更熟悉的铃声从走廊里响起，听见招呼声，然后被挂断了，原来刚好回来。

接着是钥匙开这个老旧锁的声音，期间夏杉踉踉跄跄着走进客厅，坐上沙发，心里尴尬，这么近，夏香不会也听见我之前的激动心情吧。

夏香开了门，她掂着塑料袋，是买了菜回来的，正在换鞋，看到走动的夏杉，她十分惊喜：“夏杉你现在能自己走了？身体好些了吗？”

“好些了。”

“打电话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没有，就是...额能走了。”

“走的时候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的。”

“那太好了，能走了就太好了，我先做饭了，下午再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这...”

本来应该直接坦白，但那种尴尬久久不散，夏杉正在考虑怎么告诉夏香之前以后的事情，总不能说我是龙王归来，此前意识被锁在什么地方吧？

不过因为潜意识常常残留主神空间里的信息，甚至就是主神作祟，夏杉梦呓发狂早不是一次两次了，有时为了缓解还要开镇定剂，其实也许自己老早就是常人眼里的精神病了，所以，我那么拘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