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路静的心比冰水还要冷。
怎么可能?为了他,她怨恨了母亲十年,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若是什本人,那大爹又是如何得知的?他为何要瞒着自己的真实身份?
武皓白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跟着就说:“您要问大爹是咋知道的?头一回那山本秀林上家里头来,和你爹陪着他一块下澡堂子,瞅见他肩膀上烙有山本家族徽章——樱花徽章。”
“徒儿,你还记得不,当时你爹二话不说,直接就把他从澡堂子给撵了出去。”路静努力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还真有这么档子事。
就在这时,路远拿起烟锅子重重地敲着桌子,“咚咚咚”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
路远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佝偻着背脊,双眼通红,带着哭腔哀求道:“东家,求您嘞,甭说了,甭说了,我给您跪下了。”
武皓白见状,猛地拍了一下八仙桌,“噌”地一下站直了身子,厉声喝道:“老路,今个儿你要是真跪下了,麻利地滚蛋,甭在我跟前碍眼。”
路小军被吓的脸色苍白,活了这么多年,压根就没见过大爹发这么大的火。
在他眼里头,大爹对谁都客客气气的,是温和又忠厚的长辈,从未像今天这般愤怒。
不光是路小军,路嫂跟路家姐妹都愣住了,老路被差点儿吓得连烟杆子都拿不住。
老路紧了紧烟杆,央求道:“东家,我不拦您,让我说行不?”
武皓白这一通火,可真把他给吓着了,别说是路小军他们,连他自个儿都没见过几回。
武皓白不吭声,狠狠地瞪了老路一眼,点了点头。
老路瞧了瞧四周,又深深地看了自家儿女一眼,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诉说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当年,山本树里身上挨了枪子,躲进四合院后,晕倒在了院里头。亏得碰上善良的老东家和东家,这才把他给救了。”
“在给他清洗伤口的时候,就见他肩膀上有一块烙铁印子,那时也没太当一回事。而化名林秀的山本秀林,身上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印子。”
老路将目光转向了路静,冷冷道:“山本秀林被赶走后,他可曾让你来讨要金疮药?”
路静这儿依旧点了点头,过去封存的记忆彻底被打开。
沉默了一会儿,她冷不丁扯起嗓子问道:“你们知道他是什本人,为啥不早跟我说!”她说话的音儿有点儿颤,有些心虚。
“呸!跟你说有啥用?说了,只能把你往山本秀林那儿推!”老路啐了她一口,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寒声道:“路小静,你曾嫌名儿难听,不声不响改了名。就你那性子,我们劝,你能听?”
老路依旧用冰冷的目光盯着路静,那眼神跟刀子一样,路静根本不敢跟他对视。
路静咬了咬唇,不吭声,算是默认了老路的说法。
“后来,你这死丫头竟然还带着山本秀林过来,被你娘直接拿笤帚给赶了出去。”
“那小畜生也察觉到我们不待见他,打算用下三滥的手段,妄想跟你生米煮成熟饭!在得知山本秀林的真实身份之后,我们就一直派人盯梢,这才没让他得逞。”
“我当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找人把他子孙根给废了。”老路神情是愈发地激动,好像自己干了件多了不起的大事。
“再后来,那山本秀林那家伙又骗你说,他要带他爹去什本看病,让你跟着一块儿去,是不是有这个事?”老路质问起来。
路静清楚得很。彼时,她娘甚至用上吊来逼迫自己,最后没去成,与山本秀林分了手。
这会子,她再也控制不住自个儿的情绪,往路嫂腿上一扑,大哭起来:“妈!我错了!”
路嫂眼睛微红,就因为那档子事,大女儿跟她一直较着劲,都十年了过去了,都不曾喊过一声娘。
她这心里头又是气又是疼,可她性子也倔,愣是没喊过一声女儿的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