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纳小，母亲郑氏谅也不会反对。

他没有把自己这个念头说出来，多半是出于对品莹和范燕儿两个女子的尊重。

在品莹，倘若他坚持要纳小，想必她明里也是不会反对的，但是她心里必定会不舒服，天底下有哪个妻子会对丈夫移情妾小而无动于衷呢，除非是疯了。

所以，一旦对品莹把这个念头和盘托出，对她的打击可能是致命的。

在范燕儿，让她做小，住在偏厢，虽然她一开始可能会感到为难，甚至屈辱，但是只要和欧阳修在一起，能天天见面，谅她到底不会拒绝。

问题是，让品莹和范燕儿同处一个屋檐下然后朝暮相见么？

这是何其令人不堪的场景啊！

欧阳修知道，自己与品莹，即使爱的成分淡出了，但是亲情还在，因此是不能遗忘的。

在这里，他相信并没有胥老夫子的影响。

对范燕儿的情感，完全是两情相悦，极少功利性的东西，并不是以颠覆家庭为代价的，这对两人来说都是一件可以轻松面对的事情。

欧阳修与范燕儿可谓琴瑟和谐。

他们之间唯一的问题，是范燕儿曾经当着欧阳修的面对品莹很不恭敬，说过“那个姓胥的贱女人”这样的话。

这让欧阳修微微感到不快。

欧阳修对品莹还是有感情的。

也许，范燕儿仅仅是呈口舌之快，心里并没有对品莹有任何不恭敬。

毕竟，她们俩没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有关品莹的一切，都是从欧阳修那儿，通过欧阳修之口听到的。

作为女人，范燕儿的第一反应肯定是不高兴的，没有哪个女人愿意与另一个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的爱。

范燕儿的好和不好，可能就这么交织在一起了。

范燕儿似乎生来就像一片快乐的彩云，乘风而至，随风起舞，耀目而悠闲。

与其在戏台上的委婉内敛大不相同，现实生活中的她实在要外露得多、野性得多。

回想起来，欧阳修和她结识之后，他们没怎么浪费时间就切入正题了。

欧阳修本来以为她会略带几分羞涩、几分矜持，没想到她居然轻车熟路，像导师一样引导着欧阳修。

但是这并没有影响欧阳修的心情，她身上蕴含某种足以令人彻底消融的魅力，所以范燕儿给欧阳修带来的是全身心的释放。

欢乐宵短。这对情人所不知道的是，一场彼此永久的分离正在等着他们。

欧阳修与范燕儿的亲密交往大约维持了一年多的时间，不知什么原因，后来断崖似的疏远下去了。

欧阳修想到了世事无常，但他不明白后来某一日，为什么范燕儿显得惶惶不安，甚至她的眼神中会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