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暮鼓。
春时的雨淅沥地落,是笔尖婆娑过柳林的沙沙声。山脚下一排拥挤的矮房里交织着杯盘相击的脆声,和着依稀难辨的人语声。
“嘎吱”,半坏的木门被一只大手推开。
并不理会几方酒桌上投来的不怀好意的目光,男人径直走上二楼。相比于楼下的鱼龙混杂,楼上的座位倒还算的上雅座,只有个蓄着白胡的老人借着一处小台子说着评书。
人不多,做着混口饭吃的生计。
兴许便是喜欢这份清净,男人将蓑衣随手丢在屋角,叫了半壶黄酒,温上,坐了下来。
“今儿个这出新戏叫‘进错山门上对楼’”老人朗声。
“新戏?”男人轻嗤了一声。
作为这儿的常客,他还不明白其中门道。
说是新戏,实则就是牛头接上了马尾。听了上段,男人自个儿就能把下段圆上。什么才子佳人,狐仙鬼怪,翻来覆去的,老人会的也就那几个老掉牙的剧目。
可谁叫他就好这口呢?
抚尺一响,便是黄梁半晌。
这世上,也总该有些东西推遍了照旧不变。
男人摇了摇头,又是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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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书生赶考十里地,夜宿旧佛遇神仙”
话说就在这书生半梦半醒间,一白发老人翩然而至,自诩神仙。
“啥,拯救天下的重任?”
书生似不惊讶,只是揉了揉眼睛,“看来这段时间网络小说确实看多了,白发老爷爷的桥段都来了。”说罢自顾翻了个身,继续他的春秋大梦,留下梦中人凌乱在夜中。
不甘心,老人轻咳一声,“中原离析,法而盛,道而坏,今......”
“别闹了,明儿个还要补考呢!”书生又向里挪了挪,“抓紧时间,指不定还能梦到明天考试的试题。”
幸好,连老神仙都懂生米煮成熟饭的道理。说不动也无妨,直接送他上路就好了。
“喜欢读书倒是好事。”只见他遥空一指,“可惜四大书馆如今只剩下了黄金屋。”
“到底是无人记我万卷书...”
抚袖,辗转,将天光捏于掌心,随手再归于天地。
“小子,这口气可就靠你给我们争回来了。”
“这小庙,怎容得下大佛。”
钟声乍然而起,一道闷雷在本就斑驳的佛像胸口炸开。
不止是书生,在那一瞬,“他们”,都听到了那长吁而出的重叹。
四方中,少年研墨的手倾倒,破碎的花骨。
不知地,铁匠模样的汉子护住了身旁的女孩:“囡囡别怕,打雷而已。”
落日处,狰狞鬼脸背后的中年人却是微笑,渊黑的河水裹挟着流离的哀嚎,沸腾。
山脚下,男人。
“借汝一剑。”如下敕令。
自袖口,老人的身躯寸寸消融,金色的蝶跃迭而生。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听不清晰的木鱼声伴着吟诵。
......
白虹至,老人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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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男人长出了一口气。
没想到自己喜欢做白日梦,这次还真遇上了。
瞄了一眼手边的剑痕,扔了一两银子给还在讲戏的说书人。
无缘无故被人借去了一剑,他如今也没这兴致再听下去了。
刚起身欲走,远处传来的声音又让他停在了原地。
这是...
那里的钟声!
怎么又是钟声,他在心中暗骂。
却不敢有丝毫怠慢,翻身下楼,顾不上雨笠,抬手破开雨幕。
上山。
“你晚了。”
不用看,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是谁。
“有些事情耽搁了。”
“是又在听戏丢了魂吧。”
“嗯。”
少年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今天没来由的心惊,毁了他耗费多日的心血,直到现在还是一阵说不上来的烦闷,正好男人倒霉被他碰上,免不了被拿来做下酒菜。
可这一杯倒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觑。
有时候,天就是这么聊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