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都雀跃着试验魂名,院长和帕诺斯大人谈笑风生,几名激活者在记录新生魂名的信息,天从深红变成暗蓝。
他还站着那儿。
“铂恩哥哥,你没事吧?”
一名少女靠近他,轻轻扯他的袖子。
少女有一双湛蓝的瞳孔,乌黑油亮的长发及肩,唇红齿白,脸稍有些婴儿肥。
“瑞娜,快过来啊,我还没见过你的魂名呢!”
“瑞娜,别管他了,快来这里。”
“就剩你了瑞娜,先过来呀!”
身后传来其他人兴奋的喊声。
“瑞娜,你先过去吧,我没事的。”铂恩勉强地笑了笑。
少女还想再说些什么,他却已经兀自走开了。他走到那名高大的策驰身后,昂着头问:
“策驰大人,为什么只有我没觉醒?”
“铂恩!不许打扰……”
“没事的,我也正想和他聊聊。”
帕诺斯打断了孤儿院长,蹲下身来,平视着铂恩说:
“你太强壮了,小伙子。”
“我太强壮?”铂恩困惑地皱起眉头。
“嗯。”御骑无奈地朝他笑,“激活法的本质,是对身体进行刺激,催化魂名的诞生。但你比一般的孩子强壮,痛苦阈值太高了,所以……”
“所以激活法对我不起作用,是吗?”
“对。”
铂恩想笑。
耐受力、体能、灵活度……这些优于常人的身体条件,却偏偏成了他觉醒道路的桎梏。
他想问问这位策驰,按照这个理论,是不是把新生儿掷地上、架着马车撞老人、把病患丢毒虫沼泽里,他们就能因为极度的痛苦觉醒了?
魂名是强者世界的入场券,觉醒魂名,反倒成了“谁弱谁有理”的竞赛么?
这狗屁答案,烂得他想笑。
但他没有笑,相反,他努力圆睁着眼,让生理性泪水洇湿眼眶;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状似哽咽;甚至连他的嘴唇都在微微颤抖,表现出欲言又止的姿态……每一条肌肉,都忘我地投入表演。
——为了这场表演,他已经投入地站了两个小时了,可不能在这儿功亏一篑。
“策驰大人,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他握紧拳头,声情并茂地问。
“小伙子,我……”
“再一次机会就好!如果这次也不行,那我就彻底死心了。”
他情绪拉满,强势地打断帕诺斯。
“小伙子,我没钱。”帕诺斯无奈地说。
“啊?没钱?”
“对啊,”帕诺斯苦笑,“激活者并不属于我们管理,我们还要照付激活费用哩。一次激活要一金,每笔激活费用都是限定好的。”
铂恩没有沉默很久,再次握紧拳头,神色悲愤地说:
“如果我自己进行训练,逼近痛苦阈值,觉醒了魂名呢?”
帕诺斯愣了一会,才凝视着他,意味深长地说:“你有没有想过,没有觉醒反而是上天给你的礼物?”
“我不需要谁的赏赐,我需要自己的力量。”
帕诺斯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像雾水温润的湖面凝冰结霜。这名身形雄健的策驰站起身来,留给他冷峻高大的背影。
“半个月后,我会来带队参加选拔。如果你到时觉醒了魂名,我就破格让你参加选拔。”
丢下这句话后,帕诺斯便召集五名激活者,头也不回地迈出孤儿院的大门。
孤儿院长剜了铂恩一眼,终究是没忍心责备。亦步亦趋地追在帕诺斯身后,语气仓促地喊着:“帕诺斯大人,请您留步……”
大人们都走了,操场上陡然空了不少。
铂恩站在暗蓝色的天空下,鼓起嘴,心里一时没什么底——事情好像有点严重。
“喂,如果你真的要自己做激活训练,我会帮你的。”
一名戴着玳瑁眼镜,深灰色的头发,瞳孔漆黑,皮肤细白的男孩,从铂恩身后徐徐走来。
铂恩看了男孩一眼,蹙起眉头:“喂,哲宴,你怎么知道我说了什么?”
“我觉醒的魂名叫【流浪记】。”
哲宴伸出手掌,柔软的掌心,几枚眼、耳口、鼻,像沸水中的气泡生了又灭,
“这个魂名能制造器官,附着在物体上或漂浮在空气中,进行远距离的沟通和观察,如果你愿意,它还能附着在人身上。”
“啧,算了。”铂恩筛去手上的鸡皮疙瘩,语气里有几分嫌恶。
“先别说我了,你打算怎么做训练?要达到激活法的效果可不容易啊。”哲宴一本正经地问。
“训练?什么训练?”
“你不是说……”
“你能不能变通点呐?我装个可怜而已,”他没好气地瞟了哲宴一眼,“看看能不能感动他,让他给我安排个马夫之类的,接下来有个出路嘛。”
“那你就这么放弃觉醒了?”
“只要有机会,豁出命去我都得试试。但是既然我的痛苦阈值高,用激活法不是白费功夫么?觉醒方法可是有四种啊!”
“你没有遗传,转接法的费用比激活还高,那不就只剩自然觉醒,纯碰运气了吗?”哲宴一本正经地问。
“如果努力错了方向,那只能自己感动自己。更何况有些时候,运气比努力更重要。这个道理,我们这种人最应该明白吧?”
铂恩望着暗蓝的天空,金灿灿的眸子,也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黑,不再有雀跃的神采。
他搭着哲宴的肩膀,把这名室友往寝室的方向推,语气很轻松,也只剩下轻松:
“所以啊,虽然还不知道怎么办。但我不会做没有方向的努力,更不可能搞什么激活训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