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百份卷子,章权每份都仔细的看过了。
大多数都写的很粗俗,这些农军的文采差的很,通篇大白话,有些农军的文章上甚至还有许多骂人的话。
什么直娘贼,入他娘之类的。
这些脏话都是他们平日的口头禅,写文章的时候,他们也不避讳,也没有什么书面语言的概念,平日咋说话,他们就咋写。
李公辅也在一旁好奇的看着。
他抽出一份试卷,看了不过盏茶时间,就忍不住笑的抽搐起来。
试卷里,一句话重复了十几遍。
“《新关学》真他娘的好”
李公辅大笑了一会儿后,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将卷子递给了章权,指着重复了十几遍的那句话,道:“权哥儿,这人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章权也不由得莞尔。
这人除了那一句话外,整篇文章,根本没有什么重点,自始至终都没写出自己理解的《新关学》。
看完后,章权直接将这份试卷扔在了一边。
这种肯定是不行的,章权不在乎农军们说话粗俗,哪怕他们在试卷上骂人也可以,但必须得言之有物,最起码能解释出来《新关学》的皮毛才行。
“你看看这些,这些试卷倒还不错!”
章权把挑选出来的十几分试卷递给了李公辅,然后自己又埋头看起了其他试卷。
李公辅好奇的看着这些合格的试卷,一个个翻看着。
虽说李公辅的文采也不怎么好,但也要看和谁比,要是和苏护,王德那几人相比,李公辅肯定没什么自信。
但要是和这些农军比,李公辅却根本用不着担心,即便是这些合格的试卷,也完全比不上李公辅的文采。
只看了一会儿,李公辅就咧着嘴笑了起来。
这些试卷里,没有一份是没有脏话的,文笔也白的很。
可又过了一会儿,李公辅就有些认真起来了。
虽说文采不行,可这些人理解的《新关学》却着实不错!
李公辅最欣赏的是一份名叫王富贵的农军写的试卷。
《新关学》一共有四章内容,分别是《江西布政使司百姓生存现状记录簿》《层级论》《地位均等论》《均田减税减役论》。
农军中,学习最多的便是《均田减税减役论》,其余各章内容讲的很少。
所以,这回大多数的试卷也答的都是和《均田减税减役论》有关的内容,但王富贵却偏偏与他人不一样,他主要写得是《江西布政使司百姓生存现状记录簿》。
他在试卷中,用了《江西布政使司百姓生存现状记录簿》的一些数据。
而后从数据得出结论,证明江西各地的百姓,大多生存不易,接着他又举例了他爷爷活着的时候,给他描述过的万历初年的生活。
那时候肉食也不金贵,不但逢年过节都会吃肉,而且平日也能买些肉食打牙祭。
但到了他这一代,别说是吃肉了,即便是吃饭都吃不饱,一年中,仅有少数几天过节的时候,才能稍稍饱腹。
写完了这些后,他又笔锋一转,开始自己分析起了吃不饱原因。
从这里开始,王富贵写得脏话就比较多了。
大多都是一些辱骂吴扒皮的话,大致意思便是吃不饱的原因就是因为吴扒皮占了他家的田地,他家辛苦劳作一年,最后却仅能收获一成的稻谷,根本没法吃饱。
写到最后,王富贵直接总结,江西百姓想要吃饱饭,最主要的就是把各地的吴扒皮给宰了!
看完王富贵的试卷,李公辅暗自心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