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初遇梨梨(2 / 2)听屏南风吟首页

我与梨梨认识,就是阿黄与我的黑色事故的那个街口。一面黑色的墙,斑驳着羊蹄甲的影子,暖风吹起的时候,被风带走的蹄甲在空中旋转,轻盈地像是永远不会凋零。梨梨就像那漫天的缤纷,从黑色的土墙上一跃而下,轻盈地滑落在我的跟前。

“臭丫头,谁让你把这个带回来的,给我砸了!”

“你跑,你跑,看你跑到哪儿!”

这些司空见惯的话,在村子里屡见不鲜。父母对孩子的教育,不是打就是骂,道理什么都是不存在的,这个年代,绝对服从就像我们的集体主义一般,组织说的一切都对,不容半分质疑。

就凭梨梨听完这句话,朝着那面黑墙做了一个鬼脸,一身轻盈地往前奔跑,我就知道她一定跟集体主义下的我们截然不同。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未来会与这个姑娘产生很多的交集,不过直愣愣地看着这场与我无关的热闹。不知道是怎样的原因,梨梨选择了我,一回头往我手上塞了一个小盒子

”姐姐,这个先帮我保管着,晚上8点你在村尾等我,一定要来哦。”

她说这些时候,眼神充满了真诚与信任,与她刚才不羁的一面判若两人。

初遇的场景我想不起更多的细节,甚至那时候没有看清她的长相,只记得她有着跟名字一样的美丽的梨涡,和她冲我的微微一笑。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接下这个莫名其妙的活,我也想不明白,她为何会选择相信我。

15岁的我,还是一个没长开的姑娘,能看得出是个姑娘,但却不明显是个姑娘。瘦干的身躯,宛若擦不干净的暗色的肌肤,两条腿过于瘦长,像极了白鹤的双足,任何的衣物挂在身上,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屏南的小村子好事还是坏事,都是长脚的,不需要多长时间,整个村子应该都知道发生了了什么事。而且只针对这事的本身,没有人关心真相,只是为了给自己无聊的生活加点牙祭,多了些饭后闲扯的话题。没过两小时,我就听到了关于梨梨的故事。

梨梨不属于屏南。根据阿庆嫂不太准确的说辞,她是跟着妈妈刚回到屏南,没有爸爸。听阿庆嫂她们说出来的话,女人独自带着孩子,跟“好”都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从她们八卦中大概能知道,梨梨的妈妈是屏南这个小山村出去的。大概是我出生前的一两年,一个知青来过屏南,梨梨妈妈看到白净且,与土著完全不同的,有教养的知青哥,不可救药地爱他。梨梨妈妈是村子里有名的美人,村头的老光棍到小光棍都迷得很。这些看到女人哈喇子都留到地下的俗人哪能进得了梨梨妈的眼。梨梨妈跟这小知青好的时候,村头的男人那一个捶胸顿足,就这一个外地仔,长得跟小太监似的人,怎么把他们的村花骗走了。

79年,对于知识份子来说,绝对是计入年册的一年。可是对于一堆农民的屏南村来说,这有什么特殊。这一年,给村子里的男子唯一记忆深刻的,就是小白脸知青离开了屏南村,令他们心碎的是,他们的村花也一起走了。他们原来打算着,等小白脸知青走了以后,在村花心碎神伤的时候,谁有幸填补一下这一空档。没想到,知青仔一点机会没给他们。

十几年了,村里的男人再没了对村花的念想,她一次也没回来。她的爹妈,因为她这没名没份地跟人跑了,没少被戳脊梁骨,所以从未主动提过梨梨妈。时间久了,村子里仿佛没有过这一个人,再也没有提起。只是这次她带着两个女儿回到屏南,着实在村里炸了一波。当年的那些老光棍跟小光棍早就变成了老老光棍跟老光棍,他们悸动的DNA又被唤醒,想看看当年的村花现在倒底是什么样子,值不值得他们惦念了好多年。

带着两个孩子在原来的老院子里住下了,看着不像短居的样子。村里的女人又开始窃窃私语,有些是不安,有些是嘲讽地看热闹。听他们讲的,仿佛街口那个院子里来的是三个女妖精。听到这里,我才努力回忆了一下梨梨的长相,好像确实是个美丽的姑娘。

从斑驳的黑墙下一闪而过,就跟羊蹄甲一样随风飘着,她更像一朵梨花,一身飘逸的白衣,一点都不屏南。经过的牛车,溅起了点点黄泥,落在她的裙角上,好似想玷污这一抹白,可奔跑起来的她,那点点的黄反而生动起来,一点不影响她的清丽。

这时候梨梨才12岁,古诗文里面的豆蔻年华,北方有佳人,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应该说的就是梨梨这样的女孩吧。

我读过太多凄美的诗文,总觉得太美的东西与之相伴的都是一种极致的悲。我看到梨梨的时候,那种美让我忘记去多想,我不愿意任何的悲出现在梨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