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得,这辈子头一遭,有人毕恭毕敬地尊称她,甚至不敢有丝毫忤逆,这感觉让她心底有些痒痒。
“...留在一环...”
这个想法不经意间出现在心底,在她沦陷于这憧憬前,她猛然惊醒。
“留在一环...留在一环...那我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
在那时,在她手起刀落后,她才找到了能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目标。
“我也想...呜...我也想...”
吴明世带给她的温暖,治愈的术、温暖的床、没有人催促追赶的夜晚...
那就像一场醒来后很久很久难以释怀的梦,时至今日,心底那个幼小的灵魂仍然寄宿在安详的夜幕下。
好像有些冷,月一伸出手抓住身上的衣服,围着自己的上身包紧。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山下的喘息声越来越近,光芒褪去,日薄西山。
“大人...太阳落了...看不见路...呼...”
“嗯。”
山顶的石头上,月一把头埋在粗布的披风内,男人有些手足无措,最终摇摇头,将另一个人放下,二人相对靠坐在一块平摊的石板上。
夜里本应该更冷,但她却觉得身上的寒意在褪去。
这里的夜是彻底的黑,没有任何光源,连星星也没有。
熟悉的黑暗再次将她笼罩,她竟然愣愣地站起身,披风从身上滑落落到脚边。
“天月...天月...”
泪水从眼角滑过,月一张开双臂,用自己渺小的身躯拥抱这无边的虚无。
“我该去哪?我该怎么办?庇佑我...指引我...”
脚边的披风突然动了,这里根本没有风,但那披风就是被什么东西鼓动着向山的一侧落下。
“这是你的意志吗?我会去的。”
月一从山顶一跃而下。
“...呼噜...嗯...嗯?嗯!大人!”
“跟上。”
月一没有去解释为何突然出发,她没有义务,他们也没有资格。男人摇醒同样睡了过去的兄弟,扛在肩上直追,月一已经不是前几日那样茫然地四处搜寻,而是奔着一个方向不断前进。
其实,这异变并不单单发生在这座山上,同样的异变也在进行着。行人的尸骨、遗弃的法宝、松动的碎石,在同一时间,向同一个圆心轻轻移动,像是一个看不见的黑洞在拉扯它们。
只是这遗忘之地实在太大,这样大面积的变动却只影响了这片地区微不足道的一点,甚至没有第二个术士察觉到这件事。
夜路很难走,无论对月一还是男人,后者走得很慢,前者还要不断回头去等,磨磨蹭蹭一晚上,居然到天亮了都没有发现除了石头以外的任何东西。
“那感觉消失了。”
夜里怪异的悸动不见了,月一能感觉到,她能感觉到自己曾经不断靠近过那源头。
“白天休息,我们晚上行动。”
“听您的。”
一日、一夜,一日、又一夜...
“我要到了!我终于要到了!”
就连已经淡化了喜怒的月一也难以遏制心中的狂喜,这些天来,她又磨破了一双鞋,男人的兄弟甚至也已经能在男人的搀扶下行动了,她已经无心再数日子,只想快点到达那个地方。
就在眼前,只要越过这个山谷!
山谷的拐角处,隐隐有皎洁的光反射出来,在黑暗的山谷中无比显眼。
月一率先一步奔过去,她停在一个盆地的边缘上,视线已经被谷底的东西牢牢锁住。
男人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兄弟紧随其后,二人也早已注意到了那白光,在尽力爬过最后一块石头后,他们看到:
盆地的底部,是一轮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