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心中的痛苦和自责绝不会比他们少一分。

而且，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责怪他们又有什么意义？

他们是年长者，早已见过无数生老病死，他们要做的不是去责怪两个依旧自责的孩子，而是用自己的方式去劝导和引导深陷迷茫的他们。

这才是身为一个年长者该做的事情。

梁安正用力拍着辰曦的肩，看着少年那苍白的脸说道：“梁辉和小雪他们的死，我们不会责怪你们，所以你们也不应该去责怪自己。

你看看你，这几天是不是饭也没怎么吃？而且也没有好好睡觉？

好好的休息一下吧，没有必要将所有的责任都扛在肩上。

梁辉他们，应该也不想看见这样的你们。”

梁安正看着一如既往安静的辰曦，认真地说道：“好好的活下去，这应该就是我们和梁辉他们对你们唯一的祝福了吧。”

终于，辰曦昂首，头一次直视着梁安正的眼睛。

“嗯。”

梁安正淡淡一笑，听见殡仪馆内部已经开始奏响音乐，转身说道：“走吧，去见梁辉他们的最后一面。”

说着，梁安正率先走进殡仪馆内。

他的背影很挺直，可在辰曦的眼中，那道逐渐远去的背影越发的佝偻。

并不需要将所有的责任扛在自己肩上，不代表自己不能将所有责任扛着。

梁安正迈着沉重的步伐，眼眶微红地走进殡仪馆之中，从仪式人员手中接过话筒，对所有来客说道：

“你们好，感谢你们来参加我儿梁辉和儿媳杨雪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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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的仪式进行得很快，两家的父母轮流致言，然后在送葬乐队掩盖了哭声的奏乐下，宾客们一个接着一个与棺材里的梁辉和杨雪道别。

最后，由梁安正进行最后一次致谢，跟着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一起将两个孩子送去火化。

梁辉比辰曦年长两岁，早在去年，他就瞒着辰曦悄咪咪地带着杨雪去领证了，事后也没有告诉辰曦。

直到今天，辰曦才知道这俩已经是合法夫妻了。

怪不得去年要神秘兮兮地请自己和希雅吃饭。

既然是合法夫妻了，那合葬在一起也不过分。

在地下也有一个陪伴。

等葬礼结束，火花完成之后，辰曦和希雅才与两家父母告别，准备回家。

这一次，希雅没有带着辰曦飞回去，辰曦也没有开车，他们就地打了一辆出租车，慢悠悠地回家。

“辰曦，你知道小雪妈妈跟我说了什么吗？”

出租车上，希雅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让我们不必这么自责，也让我们往前看，不要因为这件事情束缚自己。”

辰曦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迟迟没有回应。

“可我不这么觉得。”

希雅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在辰曦耳边说道：“我……还是想为他们复仇，让食人鬼得到应有的惩戒。”

辰曦别过头，看着希雅。

直到这个时候，辰曦才发现希雅的脸色也不怎么好，她的小脸比自己还要惨白，原本的精致不复，只留下最浓厚的疲倦和怒火。

他们都很自责，都在悔恨，同样疲惫。

同样的，愤怒。

“嗯……”

辰曦闭上眼，掩盖着对自己的痛恨和愤怒：

“……我也是。”

他们的怒火是一样的，自责是一样，悔恨是一样的。

唯一不一样的是，希雅拥有替他们复仇的能力，而辰曦没有。

他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接受植入魔纹的普通人。

所以，辰曦从未如此地痛恨自己的无能。

在未曾注意的后背上，一抹灰色悄然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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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墓地之中，海拉依偎在辰曦的墓碑上，似是有所感应的昂首，回头看向身后的墓碑。

有两行灰色的字在墓碑的上方和中央隐隐浮现，直到最后，上行的字迹消散，唯有中央的自己逐渐成型。

【墓志铭：愿这世间堕入无间地狱！】

“蜕变已经开始了吗。”

海拉用手指轻轻地抚摸墓碑上的墓志铭，似是微笑：

“但还不够，如果只是单单诅咒这个世界的话，还远远不够。

小曦子，在诅咒这个世界之前，要先学会爱这个世界呀。

没有感受爱，又如何感受到被剥夺之恨呢？”

说着，海拉便再度闭上眼，在寂静的墓地之中等待着。

等待最终的墓志铭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