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1年,岚境,兰溪。
……
又逢清晨,早在阳光照进屋之前。刑云青走出房后把门锁上。
连日的阴雨停了,天空碧如水洗。院中绿植苍翠,墙边的空心竹蕃茂,到处是湿漉漉的。春泥散发着氤氲之息,青石板洗濯后愈发古朴。
刑云青踏着仅有的一条石板路向院外走。
一个脏袍弟子,十三四岁的模样,手里端着木盆和脏衣服迎面撞过来。刑云青看向一旁,几个弟子养草,又看向院中央,老椿树下的刘端鸣一脸淫笑,想来也明白,这弟子是他喊来碰瓷儿的。
刑云青躲下石阶,粗布鞋呱唧踩进了湿泥里。淤泥坑陷下去,溅透了鞋底。刑云青忽的感受到脚底板传来的一股凉意,几处寒毛林立。
那脏袍弟子嘴角一歪,虽不见得计划实行,但看刘端鸣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便得知满足了他。
刑云青倒是不言,鞋早晚是要湿的。他抬头望日,此时才是早上六七点钟的光景。来日方长。
半个月前入院,刑云青就和刘端鸣发生了口角,最后还动了手,但同是记名弟子,很快被一名外门弟子拦了下来。
刘端鸣绿豆眼、薄唇,但高壮,在小院里靠着硬手段当上了老大。半月来,刑云青屡次被找茬,他身体瘦弱而又没背景,所以只得克制自己不去恼。
凡人悟道难,这小院中尽是无窍之人。刑云青想要的是修道。所以这些人,算不上是他的拦路石。
刑云青绕过去,接着走他的路,背后传来讥笑,一句一句钻进他的耳朵,他的脸色越发阴沉。但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青筋,感觉到腹中的一片虚无,没有去理会。
他想要开窍。
窍,即灵窍。天地万物有灵,灵生气,灵气入窍,即开窍。然而窍乃先天之窍,无质无形,与命同源。
换句话说,人一出生,有没有灵窍,灵窍中能存几成灵气早就是天注定的。
窍藏于命。
好在开窍之人不足十分之一,兰溪山终究还是要收些凡人。刑云青就是个凡人,他很幸运也不幸运的上了山。
他裹着深蓝色的粗布衣,带着同样颜色的粗布包,揣着干粮出了门。
迈出小院,向山上走个两公里是内门弟子宿舍,但他要找的人是女孩儿,所以他还得再从东边绕到西边,这也有二三里路程。
关上院门,清风徐来,少年阴沉的面色也被春风吹散了几分。
他转头抬眸,三四十米的小路上有个身影。那浅绿色的身形在远处蹦蹦跳跳,宛如一只新生的小鹿,小鹿乱撞,也顾不得泥泞,向门前跑来。
今日刑婵依旧扎着两个丸子头,和小时候一般可爱。清晨赶路,她的小脸红扑扑的。
自入山测灵以来,因连阴雨加学道学法学术几日不见哥哥,此刻她把积攒的思念以笑绽放。
伐步微喘下,她的声音很是稚嫩有趣:“哥哥,我想死你了!你答应过我的,雨停了要陪我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