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昭抬头望去,发现诸葛亮正用着一副冷若冰霜的神情盯着自己。
“丞相?”杨延昭刚想说话,就被诸葛亮出言打断。
“六郎先起来吧,随亮入后堂说话……”
于是,杨延昭跟随诸葛亮进入后堂,二人一时之间相望无言。良久之后,诸葛亮率先开口道。
“亮知晓六郎并非睚眦必报之人,只是此番六郎行事太过唐突,犯了众怒。亮想问你,为何说出‘幼常其人,言过其实,不可大用’这句话?”
“这……”
杨延昭心下苦笑起来,他总不能告诉诸葛亮,说自己来自后世这种耸人听闻的话吧。
于是当下,杨延昭脑海飞速转动起来,许久之后,终于是整理好了说辞。
“前番丞相曾对六郎说过,六郎‘虽知兵事,却不晓人心’。今番在六郎看来,参军其人,和六郎恰恰相反,实则是‘虽晓人心,却不知兵事’……”
“哦?”诸葛亮闻言,目露精光。“说下去……”
“六郎起于微末,幼年跟随父亲,从辕门小校做起,与军卒同吃同住,这才成就今日之功。而参军从未有过带兵经验,就算领兵出征,也很难发挥出我汉军兵士应有战力……”
诸葛亮闻言,沉默良久,面露苦思之色。
杨延昭顿了顿,又道。
“参军其人才能,六郎钦佩不已。说实话,参军能用寥寥数语,就让六郎成为众矢之的,这等操纵人心之术,六郎恐怕穷尽此生,都难以望其项背……”
杨延昭这番话,其实是发自肺腑之言,但是在诸葛亮听来,其中却有些不平之音,于是道。
“前番破羌之战时,幼常对众将所言之辞,亮已尽知,六郎不必放在心上,如今国事在前,六郎当以汉室为重,切勿心怀私怨。只不过,亮后来虽未苛责幼常,但那番话,着实令亮寒心……”
言及于此,诸葛亮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阴郁之色。
“是……”
杨延昭则是内心一惊,看来当时众将之中,有诸葛亮耳目之人存在。今后自己行事说话,可得多加小心。
俄顷,诸葛亮似是已有定计,对杨延昭道。
“街亭一事,关乎我军生死存亡。说句实话,亮本欲令子远(吴懿)、文长(魏延)以及六郎三人出兵固守此地。但亮几次三番任用六郎,军营之中已颇有微词,亮从全局考虑,故而今番不用六郎,希望六郎不要怪亮……”
诸葛亮能对杨延昭说出这番自责的话,说明他已经把杨延昭当成了自己心腹之人。杨延昭内心一暖,随即下拜于地道。
“丞相,六郎感念丞相知遇之恩,能为丞相门生,已是三生有幸,又岂敢责怪丞相?”
“且听亮把话说完……”
诸葛亮将杨延昭轻轻扶起,随后道。
“今番六郎并无作战任务在身,若六郎愿意前往街亭,可自行前去,亮对此事可以装作不知……”
“如此,六郎谢过丞相……”
杨延昭闻言谢过,却被诸葛亮制止。
“六郎先别忙谢……街亭事关重大,今番亮所行,实乃是无奈之举。亮一不给你派发兵马,二不给你分拨粮草辎重,仅允许你一人便宜行事。另外,如若街亭失守,就是亮再看中六郎才能,六郎性命也将难保……”
说着,诸葛亮瞬间从案前站起,走到杨延昭身前,低声道。
“七日之后,大军开拔。六郎此行,无异于自陷绝地,亮希望六郎好自为之……”
杨延昭闻言,如同天雷瞬间劈过自身,当下感觉冷汗直冒,久久不言。
他已经从诸葛亮刚刚的话语之中,嗅到一丝杀意。也终于明白了街亭一地的重要性。
“丞相……”就在杨延昭欲再进言之时,却被诸葛亮下了逐客之令。
“六郎且先退下,亮今天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