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西楼在城的西边,平日里很少会有很有身份的人过去喝茶,倒也不是别的,因为西边靠着坟山,埋了不少死人,讲究人自然也就去得少。
而林见秋对翠西楼却有感情。
因为在没有从花楼里出来的时候,有一日被王妈子罚两日没有饭吃,翠西楼里一个茶水小保偷偷地从后厨拿了客人没有吃完的鸡腿肉,拿给了林见秋吃。
“有点馊了,可总比饿着强,吃吧。”那小保说着,看了眼林见秋扛着的桶:“不吃饭怎么扛得动水呢?你等等,我去偷偷拿个馒头给你。”
到最后,馒头还没拿过来。应该是小保进了茶馆后,又有客人来,一忙,就忘记了。
虽然这是在他之前的事儿,可记忆在脑子里。
道路两旁的小民们簇拥着,一路也跟着往翠西楼走去。而林氏的门徒赶紧脚力加快,先去了翠西楼。
得清场。
“其实,大家一起喝也没什么,就我们两个人喝的茶馆,少了人烟气。”林见秋道。
“那可不行,这会子应有很多帮派派过来的探子,搞不好还有杀手在,得防备着。等我们府邸盖好了,路子稳妥了,那只弄个包间还行,这会子,还是清场吧。”庄三斧的态度很坚定。
林见秋不由地轻轻笑了笑,又微微叹了口气。
若不是自己没有武功,想必庄三斧也不会这么紧张。
他看了看这道路两旁,那些小民一个个拥挤着,试图突破门徒的防卫,离这位花城崛起的掌门更进一些,看得更清楚一些。这些人的面孔有好多是熟悉的。
能不熟悉吗?
他在这生活了二十年,整日地挑着桶穿梭在这大街小巷。粪桶,水桶,都挑过。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他是花楼的小厮?
可人就是这样,虽然熟悉,当林见秋壮大了之后,这些人看着他的目光就变了,变得从未见过,变得满脸是笑,变得那么渴望地能看他一眼。
哪怕近距离看了一眼,就能在以后喝茶闲聊的时候,在地头干活的时候,多吹上几句与林府掌门的这一眼。
走着走着,走到了花楼旁的这条道,站在十字路口,林见秋下意识地朝着花街看了眼,只见这条街没有任何变化。也是,这才多久,又怎么可能有什么变化呢?
他这一眼看过去,整条花街瞬间沸腾了。
“林公子!啊!林公子!”
“林掌门!你可还记得我呀……”
“林公子看我了!看我了!”
花楼的姑娘纷纷冲楼上探出头来,挥动着手里的绣帕,尖叫声四起。而在这些人里,有一个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的面前挂着一张字。
罪,求绕一命。
“王妈子。”林见秋挑了挑眉。
这么短时日未见,昔日嚣张跋扈的王妈子竟然一头鹤发,她不过三四十而已,可见连日的愁苦吓破了胆,急白了头。也是,得罪谁不好,得罪林见秋。
“王妈子的生意不好做啊,自打大哥你强起来后,她那花楼去的人愈发地少。尤其是最近我们开始修葺府邸之时起,她一夜白了头,偶尔在路上见着,也是跪地不起。”庄三斧道。
实力的壮大,又是无需自己动手,对方便吓破了胆。
许是有种感应,一直低着头发着颤的王妈子抬起头,正好迎上了林见秋的目光,虽然远,林见秋的目光里也没有杀戮,仅仅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就一眼。
王妈子居然吓晕了过去。
“走吧。”林见秋抬腿,继续往前走,吩咐了一句:“问问雀儿,如何处置王妈子,她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是。”庄三斧道。
时至今日,王妈子这个人是死是活,已经没有资格出现在他的眼里,至于雀儿,若她不喜欢这个人,大可以赶走王妈子,或者直接跟官老爷说一声,定个罪。
这并不难,毕竟她下毒是事实。
要对付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看雀儿要如何,便如何。
以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而今,反过来了。
“说起来,这人情世故的,华夏这片土地上,古往今来还真是没有什么变化啊。”林见秋忍不住开口道。
庄三斧没听大明白。
而林见秋也没有往下说,这东西,说不明白,唯有感触。
一路走到翠西楼,远远地,就看到翠西楼的掌柜带着小二,在门口迎着,那掌门笑得脸都发了红,见林见秋一行人过来,连忙深深弯腰拱手:“小店微寒,能迎林掌门喝上一杯茶,三生有幸!”
掌柜还是以前那个掌柜,林见秋不知他的名字,只知旁人都叫他茶掌柜。
看了一圈,见昔日给过他半根客人吃剩下的店小保,站在最后面的位置,弯着腰,拱着手,诚惶诚恐的模样。
也是,林掌门能屈尊来这翠西楼喝茶,明儿个,这翠楼的茶水价格得翻好几番不说,在整个花城也算是瞬间打出来了名声。这是好事可另一方面,伴君如伴虎,要伺候这花城最牛的大佬喝茶,若是不小心得罪了,怕也是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