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上巳节。
京中富贵人家,皆会携带香烛贡品,前往京郊云安寺敬香祈福,以保下半年风调雨顺,家宅安宁。
作为朝中新贵,阮氏自然也不例外,早在二月底,家中便已经开始为祈福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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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明珠看着继母林挽香差人送来的衣裳和首饰,眼中划过一丝嘲讽。
“这些东西,确实是母亲亲自挑选过后,才让你送过来给我的吗?”
“奴婢不敢欺瞒小姐,的确是夫人精挑细选之后,才让奴婢送过来的。”
阮明珠闻言,哼笑一声:“你送来的这几件衣裳,不仅料子粗糙,连花样都是京中早就不时兴的雀上枝头,难道母亲故意选了这几件过时的衣裳,让你送来羞辱我?”
她这样直白地点破此事,倒让前来送衣裳的婢女有些不知所措。
她是第一次替林挽香办事,来之前也留心打听过,阮明珠从不计较这些小事,这才使得她无所顾忌。
如今阮明珠突然发难,她一时慌了神,连话也说不出来,只一味地跪地求饶。
阮明珠看她如此情态,便知道她是受了林挽香的哄骗,对于衣裳和首饰的好坏,她是一概不知情的。
阮明珠不与无辜之人为难,抬手示意藿娘上前,将她扶起来。
“你把东西原封不动地送回去,若是母亲问起,你只把我方才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回禀即可。”
“奴婢……奴婢不敢。”婢女有些踌躇。
“你且放心,此事不会牵连到你,若你真的因此受罚,我会将你调到我身边,保你衣食无忧。”
闻言,婢女终于放下心,领命离去。
待她走后,藿娘吩咐底下人为阮明珠端来一碟干果,借着为她剔除果壳的机会,悄声询问:“小姐从前并不在乎这些东西,怎么今日竟如此严肃,不仅发了火,还将衣裳首饰原样退回了呢?”
阮明珠接过她递过来的果仁,道:“从前看不穿她的心思,以为她真是无心之失,如今看穿了,才知佛口蛇心四个字,配她最合适。”
前世,林挽香也是时常派人送来粗糙过时的衣裳,碍于她素日温柔贤惠的伪装,阮明珠只当她不懂这些,从未与她计较。
重活一世,阮明珠一眼看透她的心思。
不过是想让身为阮家嫡女的她,在京中贵女面前露怯,给她扣上一顶寒酸的帽子。
如此上不了台面的法子,前世竟真的成功抹黑了阮明珠的名声。
阮明珠只觉得,前世的自己实在是愚蠢至极,只知道情爱,半点防人之心也无。
“经此一事,想来她会安分一段时日。”
“小事而已,她不会因此安分。”阮明珠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剔除果壳,“你且看着,不出半个时辰,她就会抹着泪来向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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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如阮明珠所料,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林挽香果然哭哭啼啼地前来。
甫一进门,她便拉住了阮明珠的手,哭的情真意切。
“明珠,母亲真的是无心之失,若是知道花样过了时,便是我自己穿上,也不会给你送过来。”
阮明珠看着她做戏,虽然面露不忍,但是心如止水。
“母亲言重了,我只是一时激愤,毕竟母亲素日里总说待我如亲生骨肉,今日却叫人送来这种成色的衣裳首饰,让我误会您有阴阳两面。”
被点到心思,林挽香顿了顿,下意识地看向阮明珠,发现她的神色并无异常,便把她的话归结为巧合。
“母亲知道你受了委屈,这不赶紧命人拾掇库房,从里面选出了几件时兴的头面和衣裳,你挑一挑,至于那些过时的衣裳和首饰,便全送去给你妹妹穿。”
她这话听起来是以阮明珠为重,可是细品一下,便会发现,又是一个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