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平躺在床上的李有芳向床内侧翻了一下身,她忽地踢开身上的薄被,一把在床上坐了起来,她把枕头掀翻,抓起手表看了一下时间:早上七点半。她跳下床,打开衣柜,从衣柜中柜拿了一条窄腿长裤和长袖衬衣,但随即又从上柜抽出一条浅粉色的连衣套裙,再把窄腿长裤和长袖衬衣塞进了连衣套裙以前的位置。
现在天气确确实实开始变热了,不像一个月前,那时候天气还有一点冷,自己有一次白天穿裙子去学校,晚上回来就发烧流鼻涕,感冒了好几天,被娘亲说骂了好几天“烧包”“妖精”。李有芳想起这件事来有些脸红又有些嗔怨娘亲:穿裙子怎么叫烧包妖精呢,穿裙子是自己觉得好看嘛,别人也觉得好看嘛,再说就算烧包妖精又怎么了,有了好看的衣服就要穿嘛,难道把好看的衣服天天压箱底,天天故意穿着破破烂烂,松松垮垮的的衣服出去面对学生,面对同事老师。
李有芳穿着好后到厨房去洗漱,她看到双目失明的母亲像往常那样坐在厨房灶台前面编草鞋,她向她娘亲问了一下早。洗漱完毕,喝了一碗温温的稻米粥,转身向娘亲告别“妈,我去学校上课去了,你编草鞋编了累就不...”“我晓得休息,我问你,你今天是不是又穿裙子了?”李有芳的娘亲打断了她说话。“天气都开始热了,当然可以穿裙子了。”李有芳说道。“你说说,你穿裙子给哪个看?”李有芳娘亲接着问道。“我臭美,我穿给自己看不行么。”李有芳边假嗔说道边走出了厨房。“你这次可别像上次那样搞感冒了。”李有芳身后传来了他娘亲关切的声音。
李有芳背起肩包,瞟了一下左手腕:八点整了。她很庆幸今天虽然醒得有点晚,但也能像前一个多月一样,不会迟到。自一个多月前,就是她和李安涛自任代课老师后第一次发工资的第三天,李老师和张校长就商量一致,达成共识...。现在的状态就是:她现在每天八点二十分以前就赶到学校,去备课室坐着,因为每天早上八点二十到八点五十这半小时的早自习时间不时有来自她任班主任的二班和李安涛任班主任的一班的一波或几波学生来问数学题,而初一年级两个班的教室里则几乎坐满了学生,他们有的在大声朗读课文,有的已经在慢慢试备课文了,还有一些把书本盖着,已经能行云流水般地背诵课文了。而下午四点上完第三节课放学后,自己还要在初一年级二班课后辅导数学半个小时,为学习成绩好的学生讲解难题,为成绩中等或偏下的学生重新讲解一下例题。而李安涛呢,他这半个小时就在一班当数学老师了,像徐有芳老师那样辅导一班的数学。等徐有芳老师四点半回家后,他再在初一两个班来回走动一个小时以上,等两个班所有学生问完所有数学题,最后一个学生离校后,他再锁门离校。每个周六,以前全校学生,包括一年级,都是只上半天课,现在张校长默许:只要一年级学生自己愿意,李老师和徐老师最晚可以辅导到下午三点钟。
李有芳觉得这一个多月来,一年级两个班的变化挺大的,首先班级内学习氛围变强了,上课的时候,绝大部分学生都认真听课,细致做笔记,只有极个别学生,比如一班的张万润有时东张西望,有时走神发呆,但他也绝不讲话干扰其他学生。其次,班级里几乎所有学生学习都有进步,本来成绩优秀的变得更优秀,其他的:中等生变成优等生,差等生变成中等生。再有,以前在课间,早晨自习以前,下午开课以前,有很多学生打打闹闹,现在好了,几乎没有学生打闹了,除了一班的张万润,学生们在没有老师上课的时候,要么跑去上厕所,要么几个人交流讨论学习问题,就是关系好的聊天也是轻声细语,害怕打扰到其他同学。
但就是有一点,李有芳感觉到:学校里的老师除了张校长,老方老师,老姜老师跟她和李安涛的关系像以前一样,甚至比以前更好以外,其他的七个老师好像都疏远起她和李安涛老师来。这让李有芳有一点不安,她曾就她的不安向李安涛提过,李安涛却让她不要在意,更不要担心,说这是他李安涛早就预料到会有的,他还说对于他们两个用自己的时间课前课后辅导学生,现在提高了学生的学习成绩,两年后提高了八庙中学的初升高升学率,将来八庙能有更多的高中生,中专生大学生,张校长的内心是完全赞成并默许的。
李安涛这个人嘛,徐有芳觉得他有想法,敢想敢做,有干劲,就是有时候有点...
“徐老师,快点,张校长有事情找我们两个。”徐有芳看见李安涛在校门口等着自己。
徐有芳加紧几步,赶到了李安涛面前。
“是我们一年级期中考试成绩的事。”李安涛小声说道。
“怎么了?不是前天就填表交上去了么。”徐有芳说道。
“是张校长觉得我们一年级期中考试成绩太高了,让我们再确认一下。”李安涛回答道。
“那就是了。”徐有芳轻轻地说道。“我们先去备课室看张校长怎么说。”她接着说道。
李安涛和徐有芳来到备课室,备课室里只有张校长一个人,他们一前一后走到了张校长备课桌前。
“这次你们一年级的学生期中考试每门科目都有进步,特别是语文和数学,平均分分别比上学期期末多考了十一分和十三分左右,你们的评分标准是不是松了一点?”张校长说完后停了下来,他好像在等也好像没在等李安涛和徐有芳的回答。
“当然,我知道你们这一个多月来课外花了很多时间辅导学生,但是全年级的学生进步都这么大?”张校长边说边眨了几下眼睛。
李安涛和徐有芳都静静地听着。
“你们要知道,在你们来的这学期来以前,一年级的语文和数学分别是现在二年级的万老师和汤老师教的,他们也是教龄好几年的老师。”“你们把成绩表拿回去,把学生卷子重新评分后交一份新的上来。”“回去吧,其他老师也要来了。”“还有,就是周六,你们一年级学生跟其他年级的学生一样,上完上午课就放学回家吧,好多学生要回家干农活呢。”
李安涛和徐有芳转过身,默默地往备课室门口的备课桌走去。
“安涛,待会上课,就跟学生们说快要收小麦了,所以周六下午不额外学习了。”快走到备课桌的时候,徐有芳老师用细蚊子一样的声音说道。她看到李安涛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中午,李安涛回到了家。他这次是等上午第三节课结束后,学生都离开学校较长时间后,备课室里只剩下张校长和徐有芳老师后,静静地离开备课室,走出校门后开始跑的。平时要步行二十五分钟才到家,今天他花了大约十分钟就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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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中饭和晚饭一向吃得很晚,李安涛到家的时候,大嫂还在做中饭,他的爷和大哥二哥都还没回来,他问在做饭的大嫂爷他们在哪里干活,大嫂告诉他他们在刘家塝镰刀旱田插晚秧。
李安涛来到院坝边,朝巴岳山方向看去,他看到在约直线距离三百米的地方,有两个丘坡:一个丘坡靠东面,较矮,坡势较缓,坡腰和坡顶上住着几户刘姓人家;一个丘坡在西面,较高,坡势较陡,坡腰和坡顶上全是旱坡地;两个丘坡之间有几块形状不规则的旱梯田,有一块田洒满了绿点点,有一块田还满是没有收割的高高的油菜,还有一块田是没有收割的小麦,最后一块形如月牙镰刀,镰尖已经洒满了绿点点,镰腹和镰尾还是浑黄的水面,在浑黄水面和绿点点相接的地方,有三个在慢慢向镰腹移动的大黑点。李安涛低头脱掉胶鞋,把双腿裤子卷到膝盖以上,撒丫子向镰刀田跑去。他先是向下冲跑在两旁长满蚕豆豌豆的小路上,到了李家坡脚的月亮田边的大路上,又折向东北在左边是长满蚕豆豌豆的斜坡,右边是月亮田的大路上奔跑,很快,他从大路上向东南一折,转身跑上一条田坎小路,田坎左边是张家水田,田坎右边的长满蚕豆的斜坎下是自家月亮田。李安涛平跑完月亮田的外弧,又向上冲过一段两旁长满蚕豆豌豆的小路,再向西南一折,平跑过一条窄窄的田坎,来到了自家镰刀田的中腹部。
“爷,我来栽秧子了。”李安涛向躬着身体插秧的他的爷和两个哥哥叫到。
“啊,安涛来了”一直埋头插秧的周定检显然没有觉察到他三儿子的到来。
“你先等一下,等我把手上这把秧子插完了你来换我。”李定检看了一眼左手掌抬着的半把秧苗说道。
“三弟,你不是下午还要去学校辅导学生么,你不快点吃了中午饭,好去学校。”二哥李安波扭头看了一眼李安涛,转身继续插秧。
“现在...现在农忙了,要收小麦油菜,栽旱田晚稻,就放学生回家帮农忙去了。”李安涛急忙接着他二哥的话茬说。
“现在农忙,每家都忙得要死,本来周六下午不上课的,你一个多月来每个周六下午不让学生回家帮忙,留在学校学习,晓不得你恁凯想的。”大哥李安海边说边用力插了几颗秧苗。
“老三,你来插吧。”在李安海说话的时候李定检已经把左手上的秧苗插完,但他等他的大儿子把话说完后才扭头对李安涛说道
听到这话,一直低着头的李安涛赶紧跳进田里,差点和准备上田的他的爷撞了个满怀。
李定检上了田,沿着镰刀田的外弧田坎走,最后在镰刀田的刀把位置坐了下来,从衣兜里拿出烟叶和烟管,边卷叶子烟边静静地看着在田里插秧的三个儿子。
三个儿子是五四年五五年五六年生的,那时候全国形势一片大好,自己和老婆也响应伟大的号召——为才建立几年的国家增丁加人,结婚后连续三年,每年都生下一个带把的。那时候他又自豪又心存感激,感觉多亏了伟大的国家,伟大的党,伟大的领袖,让他这个七八岁就死了父亲,家无片地,只能靠给地主浆洗衣服挣取可怜酬劳抚养长大的放牛娃能住上遮风挡雨的房子,能在三十二岁的大龄讨到即能热炕头又能年年生娃的老婆。.....。后来,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三个儿子都长大成人了:大儿子小学没毕业就自己回家帮忙干农活,长得身强体壮,有使不完的劲,每次干农活都是去得最早,干得最多,走得最晚;二儿子,学习还可以,小学毕业后还上了初中,头脑灵活,说话讨人喜欢,干农活也认真,今年二十四岁了,要找个媒婆给他说亲事了。三儿子,从小读书认真,学习刻苦,心性强,有想法,肯干事,而且干什么事都喜欢动脑筋,是远近闻名的“才子”,“老班长”,高中毕业后在家务农两年多,期间参加高考失利,今年参加代课老师招录,才考上了八庙中学的老师,虽然只是个每个月发十二块八毛的临时代课老师,他却干得很起劲,在家里不干农活的时候就抱着书本,还在课余时间辅导学生学习,说是要拼搏奋斗,要对得起青春,要不甘平庸,要对得起教育事业,要为祖国多培养人才,这些想法都是好的,但能实现就更好了,就像二十年前,那时候国家也有很多美好愿望,但最后,这些愿望大部分都落空了。
想到这里,李定检抬头向他的三个儿子看去,他发现他的三个儿子躬身低头,比起插秧来了:插得最快的是大儿子,由于速度快,有一些秧插得偏深,有一些秧插得偏浅,前倒后仰左倾右歪的也有;插得最慢的是老三,他把每颗秧插得差不多一样深,每一颗秧之间的距离也大致相等;速度居中的是老二,他既保持较快的速度,又注意插秧的质量。李定检思索着:这三种插秧方式,究竟哪一种是最好的呢。
很快,李安海插完了自己那几列秧,最先到达了镰刀田的刀把处,他看看大约还有五米到刀把的李安波和还有十米到到刀把的李安涛,左手抓起一把秧,从镰刀田的刀把处,和李安涛远远地背对着背,继续插起秧来了,当李安波到达刀把处时,李安海和李安涛也背靠背地碰在一起了,他们插完最后一棵秧,转身对视了一眼,一起上了田。
蹲坐在刀把处李定检抽完了一卷叶子烟,开始卷第二卷了。
。。。。。
晚上,在李家的北觉屋,抵足而卧的李安涛和李安波小声地开起了卧谈会。李安波告诉李安涛两件事:第一件事——他们的大嫂徐祥珍怀孕三个多月了,第二件事——他们的爷让他们两兄弟明天代替大嫂徐祥珍去八庙公社赶集卖鸡买油盐。
对于第一件事,李安涛觉得自己有些后知后觉,李安波说这也不能怪李安涛:大嫂徐祥珍本来就比较高大;怀孕也是冬天怀上的,冬天穿得比较厚,看不出来;他李安波自己也是爷两个月前告诉他的,他爷还叮嘱他千万不要告诉李安涛。
对于第二件事,李安涛有一些向往:在家干农活虽然也不错,但是去公社赶集卖鸡买油盐更好——他已经很久没有赶集了,这两个多月来,他周一到周六在八庙中学上课,周日在家干农活,虽然自己热爱教书育人,也喜欢干农活,但有时候也喜欢换换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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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点,李安波推醒了李安涛,他们起床穿衣,到厨房胡乱吃些隔夜的饭菜,就穿过堂屋,出了大门,来到院坝,左转,进一个小门,来到北猪圈屋,看到他们的爷和他们的大嫂少有地在争执怎样喂鸡:
“祥珍呵,你喂鸡的水加盐干啥子哦。”李定检挡在徐祥珍前面,他后面是几只围着水槽喝水的鸡。
“这有啥子哦,其他家人卖鸡前都用盐水喂鸡,我们也用,这样鸡可以多吃些水,卖的时候也重些。”徐祥珍手上拿着一勺盐,手上有一点发抖。
“这样是...是缺良心的事,我们不能干缺良心的事”李定检的嘴巴抽搐着。
“啥子缺良心,家家都这样,难道家家都缺良心。”徐祥珍边说边向右侧了侧,她想绕过李定检去往水槽加盐。
“其他家恁凯我管不了,反正我们家不能干昧良心的事。”李定检向右侧了侧,又挡在了徐祥珍前面。
“你真是个老古董。”李安涛第一次听见大嫂骂她的公公。
“大嫂,我来喂,你去灶屋拿捆鸡的草绳,我们刚才忘拿了。”李安涛看见李安波向大嫂冲去。
“老的不会算账,小的也不会算账么。”徐祥珍顺势把盐勺往李安波手上塞,转身走出北圈屋。
“爷呵,你别置气,大嫂也是想把鸡多卖些钱。”李安波边说边轻轻地扯了一下李定检的衣角。
“我们不喂就不喂,我也觉得不该喂。”李安波小声地说到,扭头向后看看,端起盐勺,向猪圈走去。
“待会你们自己捆鸡,我收小麦去了”李定检走过李安涛身边时说道。
七点半左右,李安波和徐玉珍把吃饱喝足的六只鸡捆好。李安涛说要把六只鸡分装进两个背篼,他和李安波各背一个背篼去八庙集。李安波说总共就六只鸡,不用背大背篼,提着绑鸡绳最方便,再背一个小背篼买油盐就行了,还戏谑李安涛说李安涛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是人民教师了,觉得赶集卖鸡难为情。李安涛有点脸红,他仔细一想,觉得真可能是这个原因。最后,李安波左右手各提了两只鸡,背上还背了一个准备卖鸡后买油盐的小背篼。李安涛本来想背背篼的,他觉得李安波本来就比自己多提两只鸡了,小背篼就应该自己来背,结果小背篼最后被李安波抢背了,李安波说背背篼容易把后背背驼,他害怕李安涛把背背驼后影响师容师貌。
走出院坝,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着的李安波扭头对后面紧紧地跟着李安涛提出要求,他让李安涛今天一定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要把卖鸡看成教书或做农活一样,他还非要和李安涛打赌,说是今天的六只鸡一定能卖完。本来有些担心今天鸡卖不完的李安涛听李安波这样说,便挺了一下胸,他愿意相信他二哥的话。
八庙公社是每逢阳历三,六,九号赶集,相邻的公社有赶一四七,有赶二五八,也有赶三六零。李安涛小时候最喜欢赶集了,因为在三次或者五次赶集中,总有一次带自己去赶集的父亲或者娘亲会给自己买一点小吃食,一粒水果糖,一小勺麦芽糖,一块米花糖,一个肉包子;还有平时在家对自己很严厉苛刻的爷,在赶集这一天也会变得柔和这些;还有每次赶集,附近几个公社的人都来到一个集场,不大的集场热闹极了,能碰到很多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
今天,李海波李海涛两兄弟碰到第一个人就是住在李家坡东坡的马仁泽,马仁泽只背着小背篼,左右手没有提什么东西。
看到马仁泽即将从马家房子连接大路的小路即将走上大路时,李安波加紧几步,在马仁泽走上大路几步后赶上了他,李安波看了一下马仁泽背后的空背篼,开口说道“马叔,今天去公社赶场买啥子?”
“去买...买油盐”马仁泽慌不迭地回答到,他先没有注意到后面赶上来的李安波。
“就买油盐?十天八天赶次场,不买点肉吃?”李安波接着问道。
“你不会是想让我买你的鸡吃吧”马仁泽边说边瞟了一眼李安波和李安涛手上提的鸡。
“我家的鸡也是鸡啊,你拿一只去尝尝。”李安波边说边作势要把手上的一只母鸡往马仁泽的背篼里扔,他知道马仁泽家没有养鸡鸭鹅,他有一次赶集还看到马仁泽在集场讨价还价买鸡。
“这...这不行,我怎么能白吃你一只鸡呢,你要拿到集场去卖...”马仁泽边说边侧身来躲避李安波往他背篼里扔鸡。
“马叔,你拿去吃,钱嘛——看着给就行了,反正是自家养的。”李安波边说边把手上的一只母鸡抛进了马仁泽的背篼。
“你是不是还要买油盐,你跟我讲想买多少,我赶完场后帮你买回来”李安波接着说道。
“我...我还要去公社找帮我砌灶的张泥匠呢,我那个灶的烟道塌了一大块泥,把烟道堵死了”马仁泽急急地说道。
“烟道塌了,烟道...好简单,我家的灶就是我砌的,等上午赶场回来后我给你用粘土重新抹一下烟道就行了。”李安波边说边拍着胸脯。
“你真的会修灶,没有打胡乱说。”马仁泽有一点不相信地看着李安波。
“你不信?你问一下我兄弟,我家的灶是不是我抹的。”李安波边说边向李安涛递了一个眼色。
“是...是的,是的”李安涛被他二哥搞得有一点措手不及,但他还是不自觉地这样回答道。
“我还是不...不太相信你会修灶”马仁泽还是不太相信。
“这样子,待会我赶场回来要是修不好你的灶,你一家人到我家去吃饭。”“还有,你去公社叫张泥匠跑一趟帮你修灶,你总要给点钱给他吧,不能让别人白跑吧。”李安波接着说道。
“老马叔,两斤盐,三斤菜油够了吧,待会我给你买回来”李安波看到马仁泽已经在犹豫了。
“好,老马叔,你就回去吧,我看你腿脚也不太灵便,你就回家喝茶,我帮你买回来就行了。”李安波边说边向李安涛递眼色,加紧几步向前走去,甩开了马仁泽。
对二哥李安波刚才说自己会修灶甚至会砌灶的事,李安涛感觉有一点好笑,他只看到过二哥用在水田角找到的粘土抹过裂缝的烟道,从来没看到过他实实在在地修过灶,更别说砌灶了。
“二哥,你真的有把握修好马仁泽家塌了的烟道么”李安涛有些担心地问道。
“三弟,那我问你——远的就不说了,你年前去考代课老师,你有十足的把握么?”李安波边说边把李安涛左手提着的母鸡抢了过去。
。。。。。
到八庙公社集场的大路上的人越来越多了,与大路左下右下相接融合的小路也越来越密集了。在小路上,有的人挑着一担半担白米麦粒玉米快走;有的人提着一只两只鸡鸭鹅慢跑;有的人摇摆着左手右手狂奔。不管是快走的人,还是慢跑的人,再是狂奔的人,从他们踏上大路的那一刻开始,他们都慢了下来,变成了行走。
看着一路上挑粮食提扁毛出声打空手去赶集的人,跟在左右手各提两只母鸡,背上还背一个空背篼的李安波屁股后面,右手只提着一只公鸡的李安涛,就像他提着的那只公鸡一样渐渐高昂起了头,向碰到的每一个熟人都互相打起了招呼。他最先是碰到了他教语文又兼班主任的八庙中学一年级一班的差生张万润,后又碰到了他初中的同学高跃进。
“老班长,大才子,你这是去卖鸡么?”人高马大的高跃进看着提着鸡的李安涛明知故问。
“是...是去卖鸡。”李安涛如实地回道。
“我听说你不是都在八庙中学当老师了么,怎么边当老师还边卖鸡。”高跃进调侃到。
李安涛知道高跃进在戏谑他,他停了下来,想和高跃进拉开距离。
“你是不是从小就成绩好,现在又当老师了,就更看不起人了。”高跃进见李安涛不接他的话茬还停了下来,他也停了下来,笑嘻嘻地问道
“我就是看不起你,你能咋样,你能咬人不?”李安涛置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