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这篇散文语言生动准确,诗情画意,层次清楚又有变化...”李安涛看见坐在下面的学生中间的学生——张校长板着脸的头微微点了一下。
“课前已让大家预习了《春》,用字词典查了课文中的生僻字词。现在请大家跟随老师一起声情并茂地朗读一遍课文。”
“《春》——朱自清。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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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水田蓄贮着浅浅的水,水田里看不到鱼,看不到虾,也看不到螺,可能有很多泥鳅在李安涛不知道那些浅水泥鳅洞里冬眠,还可能有一些黄鳝在水田边的田埂上的临水黄鳝洞里蛰伏,它们现在都不干活,都准备在冬天里休息好,不掉膘,憋着劲,等待着春天的到来。
李安涛不是泥鳅黄鳝,他属猴,他同他的父母兄弟一样爱干农活,冬天也爱干,只要天上不掉冰雹,不落尖刀,就是降雨下雪,刮风烈日,他们也要一大早出门,天不黑,活不干完不回家,他们习惯这样子,他们闲不下来,如果有哪个人哪天让他们天天在家里吃饱穿暖,烤炉火,睡大觉,他们一定会骂死你,他们还会生毛病。
弯弯的水田有点像农历二十一二十二的月亮,只是有一个角圆润一些,另一个尖细一些。
李安涛四爷子就在那块他们叫做月亮田的水田里圆润的角里劳作着。
“我们今天下午要把这块秧田翻田,起坪,分垄这些活都干完,明年开春好撒种”李安涛的爷说到。
“今年做多大的秧田?”李安涛向他的爷问到。
“跟去年一样,做二分大的就足够了。”
四个拿着锄头,站在月亮圆润角的男人,麻利地扎起裤脚,李安涛和他二哥一前一后沿着月亮田的外弧走。
“二哥,就那个位置,大概有十三米了,快下田了!”在前面向后扭着头边看边走着的李安涛叫到。李安涛随即也下了田。
在月亮内弧走着的安海和他的爷看见安涛和安波找准了位置,也迅速地跳下了水田,其中安海在安涛的对面,安波的对面是他的爷。
李安涛看了看对面大哥站的位置,又看了看斜对面爷站的位置,看着爷说到:“爷,宽十三米,窄十米,130米见方,有二分面积了。”爷也没有吭声,挥起锄头向着水田浅浅地挖了起来,安涛仨兄弟也跟他们的爷一样在长十三米,宽十米的的四方形的四个角,面正对着四个顶点,背正对着对角线的交点,挥着锄头边浅挖着水田边向长方形对角线交点靠拢着。他们四个人几乎同时背靠背地到达了交点。
“安涛,你看一下这个秧田的水是不是深了些?”爷用询问的语气问到。“是深了,要放些水,不然待会不好起坪。”李安涛肯定地回答道。“幺兄弟,那我去缺口放些水”安海大哥接着说。“还是在田里起个埂隔开好些,这样我们就可以只放秧田里的水,月亮田另外半边的水不放。”安涛急忙回到。“为啥子?去年秧田水深了,我们不是把整块月亮田的水都放了吗?这样多方便,把缺口挖开放了就是。”安海接着安涛的话茬大声说到。“今年不同去年,去年开春后雨水多,今年开春后雨水少。”安涛中气十足地说到。“春都没开,你就知道开春后雨水少?”安海大声地问到。“大哥,我去起埂,万一幺兄弟估对了呢,反正起个埂也要不到好久时间。”安波把话头接了过去。
安波提起锄头,向月亮田的外弧奔去,以安涛刚才下田挖水田的点为起点对着安海下田挖水田的点起埂,同时,安涛,安海,和他们的爷做起了秧田起坪的活:他们把长方形外水田黏土向长方形里挖了些,然后侧着锄头,把长方形内的水田黏土大略刮平...。
“幺兄弟,我放水了,你注意看哈,你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喊一下,我好把缺口堵上”安波在月亮田里起好了埂后挖开田埂缺口时叫到。“那像你这样说——开春后雨水少,那我们秧田里的水都要要少放些呢!”安波用更大得声音叫到。“那是,你放,我看到的。”安涛微笑着回到。
“你们尽量把田推平些,我去拿刮刮。”安涛的爷起身向月亮田圆角奔去。爷回来时,手上多了两条长约一米五,宽约十厘米,厚约二厘米的木质“刮刮”。“安涛,我们两个先刮,让你两个哥哥休息一下,我们刮累了再让他们接着刮”爷把一条“刮刮”递到了安涛的手上。
这次他们干“起坪”的活不像刚才干“翻田”的活那样由四个角向中间干了。这次安涛和他的爷并列地站在长方形短边靠经中点的位置,拿着“刮刮”的两个人相距约一米二,爷示意,由安涛刮下了第一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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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块长13米,宽10米的准备来年开春撒播稻谷种的育秧田里,两个黑点一样的农民,在田边的中间慢慢分开,他们弯着腰,各挥着一条长木条,像刮墙漆找平一样在田里稳稳地移动着。他们几乎同时移动到了天边,然后他们腰都没来得及直,又躬着身向后面退步了一米五,挥着长木条向中间移去,他们在中间几乎要相撞得时候,又移动着分开了...。在他们快要把整块秧田移动涂抹完三分之二的时候,站在秧田边上的另外两个人抢跳进了水里,向他们扑过去,抢走了他们手上的木条,把他们往水田边推,他们直起身,双手揉着腰,拖着双腿,向岸边靠去。
向水田边靠去的两个人站在田边揉了十几分钟后腰后,各捡起一把锄头,跳进了育秧田的长边,在找平后的育秧田里后退着,边后退边用锄头向左下挖挖向右下挖挖,并用锄头侧背面左抹抹,右压压,一条宽约二十厘米深约十厘米的分垄沟便夹在两旁宽约一米五,浮出水面约三公分的育秧垄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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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定检,你还在这里整秧田啊!你晓不晓得你三娃儿都考上代课老师了!”新宏大队主任余仁达对着月亮田里正在起坪/分垄育秧田的四个农民叫到。
“真的么?村长,你没有诓我们吧!”搬迁户李家老二安波最先回到。“我哄你们干啥子哦!这么重要的事!”仁达主任赶紧回到。“真的呀,我三弟真的考上了呀!”老大安海也有些不相信地问到。“那还不是,听说整个八庙公社有十五个人参考,总共考起了两个,你三弟就是那两个中的一个。”仁达主任说得更楚了。
“主任,你耍一会儿的,莫走!”大哥安海拔起双脚向站在月亮田圆角的大队主任奔去,路过他的爷定检身边的时候笑声说到“主任来报喜,我们要上去拉拉话。”“要得”定检爷也小声地应到。
“你们忙你们的秧田,不消起来,我也要走了!”仁达主任急忙转身。“嗨,你跑了恁凯远的路,也不耍一会儿再走。”安波知道余主任住的余家大院子和李家月亮田之间隔着两三个小丘坡,有十几分钟的步行距离。
“来...余村长,抽一会儿叶子烟。”定检颤着手把从裤兜里的摸出来的一根用自家屋后斑竹根做的简易烟杆往仁达主任手上递。仁达主任迟疑了一下,用手接了过来。“爷啊,别个主任抽不习惯你这个土叶子烟,你在这里陪主任耍,我去保管室推销店买包香烟。”安海转身向月亮田东北面的丘坡跑去。
“定检啊,我是说你屋这个坡的风水好嘛,你看看,不到十年,你家就出了个吃皇粮的人,我看你李家以后还要出当官的”仁达主任对留下来陪他耍的老农民李定海唠到。
“哪里哦,就一个老师,还是代课的。”定海赶紧应到。
“你三娃儿都算好的了,我们八庙公社总共三四十个高中生,除当兵走了十几个以外,其他差不多二十个人都还在修地球呢...”
还在水里分垄的李安涛支棱着他那轮廓分明的双耳,静静地听着他爷和仁达主任的谈话。
“你都考上老师了,马上就吃皇粮了,你还不起去,你还跟我们这些泥腿子一起还挖啥子秧田哦!二哥安波有些挪揄地说到。
李安涛抬起头望着笑脸的二哥:“嘿嘿!”两声,这是他对二哥习惯性回应。他知道二哥这样说绝不是在嫉妒他,只是用另外一种方式赞许他,鼓励他。
李安涛弯下腰,又开始埋头干活,他本来就思想感情丰富,今天刚得了喜报,他又开始思绪万千了。
“是啊,十年前从北边的茯苓村搬迁到现在的新宏村李家坡后,咱们李家,特别是自己是经历过好多变化啊…”“啊,不是,现在自己的屋所在的李家坡以前不叫李家坡,以前就是一个秋种小麦,春栽玉米,夏栽番薯,秋收玉米,冬挖番薯后又种小麦的无名丘坡,是李家在这里起屋安家后,附近的村邻才渐渐把她叫做李家坡的。”“这个李家坡在自己李家搬来以前可是一家住户都没有,因为她虽然相对相邻几个丘坡来说,不是最高的,确是最陡的”“怎么说呢?...。那就举个事例吧:这块叫做月亮田的下水田是一块方方正正的,一年能收获十担水稻的“宝肋”田,啊...什么是“宝肋”呢?你种吃过猪排吧!好吧,就算你没吃过猪排,那你总吃过牛排羊排吧!对了,这下你明白了吧:“宝肋”就是猪牛羊左右肋骨外面那一大块肥美的肉。当然了:“宝肋”田就是居于旁边水田中间,相比旁边水田:形状最方正,田土最肥沃,单位面积水稻产量最高的水田。”““宝肋”田在靠近“大路”的直田角上有一口叫做“漫水井”的浅井。”“唉呀,真是越讲越多了。每办法,如果我不这么仔细讲,或者我仔细讲了你们不仔细看,接下来我讲的你们根本看不懂。”“大路”是相对“小路”来说的,他们有什么区别呢?“大路”比较宽平直,是铺了石板片的,她一般连接着两个公社政府的驻地,她的路侧是较大自然村或农民聚居点。”“小路”比较窄曲,是泥土面的,她一般连接着“大路”和较小农民聚居点...。“漫水井”呢?“漫水井”就是井里面的水是周边河塘,水田里的地表水直接浸漫进来的,不是来自于地下的岩土层。
讲了这么多,我要回归我要讲的示例了:“漫水井”的水是周边几个农民聚居点的畜用水源,那几个农名聚居点与李家到“漫水井”的直线距离相当,几个农名聚居点去井挑水只要走一段小路就行了,而李家挑水,要走的确是Z字形的盘坡路,虽然看起来这“漫水井”就在李家坡的坡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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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莫整田了,你也上来,余主任让你也上来”安海大声叫到。
“幺老弟,你快起去,剩下的垄我来分。”安波催促到。
李安涛提起锄头,小心翼翼地在刚挖好的垄沟里一脚深一脚浅地扑向了岸边。
“安涛啊!你这次也为你爷挣了气,十五个参考生最后只录取了两个,而且你还是那两个中考得最好的那个。”达仁主任看着安涛边说边微微点头。
“哪...里,哪里。”安涛急忙回到,他想谦虚地表达一下,但他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公社安排年后初中开学第一天就让安涛到学校去报道。”仁达主任转头对安涛的也说到。“我要走了,记住啊,开学第一天就去报道。”他又转头嘱咐了安涛一句。
“仁达主任,天也不早了,上去吃了晚饭再走。”安海赶紧拉住了主任的胳膊。
“不用了,我还要去冯家院子,冯家两兄弟又打架了”主任挣脱了安海。
“那下次再来耍嘛,我代表我三兄弟送一下你”安海转头看了一下安涛。
安海紧紧跟在主任后面,在即将由大路转向小路去往冯家院子的时候,把刚才已经抽了几根烟的烟盒塞进了主任的衣兜里。
金色的夕阳光撒在李安涛那轮廓分明的脸上,李安涛又习惯性地用手斜向上捋了捋搭拉在他那汗津津的额头上的头发,这次头发倒没有如他所愿向上向后立起来,反而是趴下来和额头黏在了一起。他心情很好,也没有察觉,他扎高了些满是田泥的裤脚,左转右拐地在Z形丘坡爬走着,他感觉今天的夕阳光很美也很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