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戌年初春,东南亚某国。
一架从纽约起飞的航班即将抵达清琅机场,此时的商务舱里只有三位乘客,其中一人座位靠窗,其余两人分坐前后,呈掎角之势将中间临窗落座的男子包围其中,而其他位置则全部空着。
身为一名年轻但却足够资深的空姐,泰莎对于这趟航线的运营状况十分清楚,无论是商务舱还是普通舱,几乎每次都座无虚席,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整个商务舱只坐了三个人,而普通舱更是空无一人,以泰莎多年的从业经验判断,很显然,本次航班是被“特殊安排”过的。
当面容姣好、身材高挑的泰莎缓缓推开舱门时,虽然她已经刻意压低了脚步声,可三人当中坐在最后位置,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瘦高中年男人还是在泰莎进入商务舱的第一时间便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向她所站的位置扫了一眼,虽然两人没有目光对视,但泰莎还是没来由地自心底冒出一股窒息感。
这种感觉从这伙人即将登机的时候,站在机门迎宾位的泰莎就已经体会过一次:当时三人迎面走来,那位头顶着黑色棒球帽的瘦高男人低头走在最前方,帽檐遮住了男人的半张脸。
泰莎则像往常一样身体前屈45度,标准的职业式微笑自嘴角开始向上扩散,就在她准备开口向三人问候致意时,男人抬起头与泰莎对视了一眼,就一眼,泰莎脸上刚刚浮现出的笑容便瞬间凝固住了。
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看到的并不是一双人类该有的眼睛,或者说那种浓烈到近乎实质的杀戮欲和冷漠感,并不应该从人类的眼神里出现,男人身上散发出刀锋透骨般的寒意,让泰莎有种被人扼住咽喉的错觉,以至于大脑一片空白,就连后边两人是怎么进入机舱的都没有任何印象了。
飞机驶离轨道后,泰莎收到了机长的特别通知:除了快到终点时进行礼貌性地询问以外,其他时间严禁打扰三位神秘乘客。
正因为第一印象过于深刻,所以男人刚才一个侧头的细微举动,让站在舱门口的泰莎产生了片刻间的迟疑,深吸口气整理好情绪后,泰莎保持着职业微笑走向三位乘客,屈膝蹲下身说道:
“三位先生您好!本次航班即将抵达终点,请问还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美女,给我来杯可乐,放两片柠檬再少加点冰。”
泰莎原本是面向着三人当中那个坐在中间位置,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乘客,可听闻耳边传来的声音,泰莎不由地扭头向一旁看去,映入眼帘的,是绽放在一张英俊面庞的灿烂笑脸。
眼前的男子不仅五官深刻,仪表堂堂,而且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又洁白的牙齿,但最让泰莎印象深刻的,却是那一双亮晶晶的丹凤眼:清澈的眸子里带有几分沧桑,深邃的瞳孔中透着一丝顽皮,与潇洒俊逸的气质似乎格格不入,却又浑然一体。
英俊男子的温暖笑容让泰莎原本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漂亮的脸蛋儿上也不再只是僵硬地职业式微笑。
“好的先生,那请问其他两位....”
“给我来杯温水就好,谢谢。”坐在中间位置的乘客开口说道,泰莎注意到这位先生虽然气质儒雅,但紧皱的眉头始终拧在一起,显然是有什么心事。
“好的先生,那....”
“美女你不用管他,去忙吧。”
似乎察觉出了泰莎对头戴棒球帽的男人十分畏惧,刚才率先开口的英俊男子主动解围,朝着泰莎摆了摆手。
闻言,泰莎报以一个感激的微笑,转身去机舱准备饮品。
“我说师父,您这一路上怎么连句话都不说啊?还摆出一副神鬼莫近的样子,把人家小姑娘都吓着了。”
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没有立即接过话茬,而是整理了一下头顶的帽檐后说道:“星尘,剩下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我的好师父,尊敬的郜大处长,这一路上您老都已经问过八百遍了,就放一万个心吧,说得好像咱俩是头一回出来执行任务似的。”
云星尘说罢,冲着坐在中间位置的儒雅男人笑道:“董教授,我师父平时可不是这样,唯独这趟任务有点啰里啰嗦的,您千万别见怪哈!”
感受到云星尘的言语中为了安抚自己的紧张情绪而释放出的善意,一路上始终沉默不语的儒雅男人微笑着开口说道:“星尘,这趟归国之路,你和郜处长都辛苦了,希望最后这段行程,能够一切顺利。”
郜云天身子前倾,接过话道:“董教授,您是全球顶尖学者,上边对您非常很重视,放心,我们一定会护送您安全回国。”
这趟行程一路以来始终没有舒展眉头的董教授,此刻也受到师徒二人的气氛感染,逐渐放缓了心中的忧虑,伸手扶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无框镜片,嘴角向上扬起:“谢谢!我相信你们。”
“职责所在,董教授您不必客气!”
郜云天言辞诚恳,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在帽檐的遮挡下,一抹隐忍的痛苦,夹杂着些许偏执和癫狂的神色,自他低垂的眼眸中,一倏而过。
董文斌,全球著名核物理学家,十五岁时以全省第一的成绩考入京华大学少年班,毕业后远赴海外留学,先后在麻省理工学院、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等全球顶级学术殿堂攻读深造,是美国芝加哥大学核子物理研究所的资深学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