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是痛感从左脸传来。隐隐约约,像是槌击一面蒙了好多层兽皮的鼓,声音还未发出便已闷死在鼓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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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般的尖啸在耳际回旋。
“维尔福特伯爵。”
白衣老者怀抱着什么。
他意识到我的存在,转过上半身来。
金发男子躺在他的怀中,面色冰冷,血污染尽了他的大氅。
老人看向我,而后又低垂了目光。
“这不该是你的结局。”他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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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孔涣散。”
少女向后伸手,旁的军人递过一支玻璃针管。钢质针头在灯光中闪了一下。
她撩开恩佐的袖子,将针头垂直刺入肌肉。随着药液的推入,青年的身子轻轻一颤。
她朝远处的身影打了个手势,对方从背负的机械装置中卸下黄铜话筒。
“14-1-03。”
话音从白银面具后传出,显得模糊。
军人举着话筒等了一会儿,随后又呼叫一遍。
“14-1-03。”
令人不安的寂静。少女托着恩佐的头部,用眼神向他确认情况。
军人摇摇头,即刻将合金外壳的装置卸在地上。他反复确认调谐旋钮,嚓嚓的齿轮传动声时大时小,侧边管道不时涌出蒸汽。灯光朦胧的主表盘上,数字前进或回拨,最终定在一开始的频道上。
“14-1-03。”
又一次没有结果的呼叫。其他人注意到了情况,一齐望向少女。
“列队。按应急方——”
尖锐的汽笛啸声打断了她的指令,所有人一齐向隧洞深处望去。隐隐有铁轨的嗡鸣。
月台远端的军人忽然转身,向这边作出手势。在他身后,雪亮的灯光已经投射在隧道弯壁上。
“准备对抗!”少女赶忙起身,旁边的军人拖着恩佐向后撤去。警戒在各处的黑衣军人就近隐蔽,支支银亮的枪管一齐对准驶来的列车。
背光的一处角落,并不起眼的广告牌被卸下,露出锁孔。少女插入一把造型繁复的钥匙,嵌在壁后的整套系统瞬间运行起来,这处隐蔽的通道也被灯光打亮。伴着齿轮与链条的噪音,一人高的门口在附近洞开。
“来自炉芯广场的列车即将抵达。下一站,铜钟坊。”
安设在立柱顶端的扬声器忽然鸣响,在寂静中使人心头一紧。蜡盘刻录的男声音质粗糙,听着些许刺耳。
军人将恩佐安置在门边,随即端枪走了进去。少女掩在最近的一根廊柱后,从衣怀里抽出燧发手枪。
她注视着远处的闪动而变形的阴影。空气中飘荡着机油和铁锈的气味,湿冷异常。
也许不只是环境潮湿。
少女轻轻拢开额际的刘海儿,金黄的发丝已被汗水湿作一团。自从行动开始,几乎没有什么是按计划发生的。
她不时有种浮在汪洋上的幻灭感。自己一行或许已经被抛弃,所谓“护送”只是场清除异己的骗局。
列车的轰鸣愈发近了。她紧握枪把,眼睛却不自主瞟向一旁的恩佐。
睡着了也这么不安分。
你果真身负这样的谜团,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她心想。
她是少数几个见证了恩佐能力的人。然而只有她自己知晓的是,即使恩佐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她也不会将他放弃。
即使全世界与之为敌。
“安全。”
通道内传来喊声。紧接着是金属间凛冽的嘶磨,庞然的列车急刹着从蒸汽中冲出,站台内顷刻响满了令人牙酸的噪音。
“所有人,有序撤离!”少女一手捂耳,向四方喊去。
未待人们看清列车的样子,几颗柱形的影子即滚落地面。接着是更多的抛物向站台的各处掷去。团状的灰色顿时炸开,一个接一个地溢满了廊道。分秒间人们的眼前已是烟雾弥漫。
有人影从车窗口冲出。少女当即抽出腰间的佩剑。
“开火!”
她下令,同时向墙边的恩佐退去。齐整而密集的枪声自各处响起,火光乍现。紧随的却不是哀鸣,而是钢铁锋刃的猛烈交击。
少女立在恩佐的身前,四周环绕着刺鼻的烟气。暗红的影子在眼前闪过,她一下子意识到来者的身份:
“所有人向目标靠拢!”
话音未尽,狰狞的血红即从雾气中突现,一道光弧拉长着刺来。少女向侧滑步的同时挥剑,双刃交锋,火光间震得她手腕发麻。
鸟喙面具下一刻闪现在眼前,不同的是两眼轮廓接装了机械附件,凄厉的红光从眼孔亮出。细刃被突然收回,转从空中劈向少女的肩部;刚欲拦截,对方的剑锋却又猛然偏转,直向她侧腰刺来。
少女的瞳孔一瞬间收紧,疾速下挫剑尖,从陡峭的角度截断攻势,又一串的火花迸出。然后是再一次收剑,剑锋重新朝她的心脏刺来;她用佩剑偏转攻击的同时,猛地发力,钢亮的枪管便突然从后身冲出,直抵对方前倾的胸脯。
焰光闪过,轰鸣震耳欲聋。
飞溅的血花中她回眼看去,正好瞧见向恩佐刺去的利刃,红光为剑脊镀上血色。时间在瞬间凝固。
窒息的冰冷又一次扼住她,尽管枪火的余温尚在脸旁。
然而刺破空气的尖锋突然顿住,整把剑都向后倒去。缠着白布的胳膊从后猛地箍住敌人的脖子,硬生将他按翻在地上。铁底皮靴卷风掠来,一脚将冒着红光的面具踢碎。
随后是疾起猛落的剑刃,直接将倒地者的心脏贯穿。整个过程转瞬即逝,只有刺裂血肉的闷响,死者连临终的呜咽都没有发出。
同样的银色面具看向少女。见她还在发怔,他径自点头致意,扛起恩佐进入门内,跟着进入的还有另一名军人。
空膛的手枪跌落在地上。少女定了定神,僵硬地从地上拾起另一把细剑。
嘈杂的战斗声这才重新传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