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马车的队伍缓缓向前,赵迟抱刀而行走在边上,望一眼那带队的队主,又不时瞥一眼其余私兵士卒。
奇怪,既是逃命赶路,为何队伍行程如此缓慢?
赵迟想不通那队主作何打算,这带队之人似是故意在放缓行程,哪有人这样逃命的,还如此大张旗鼓,生怕旁人不知道他们从洛都逃了出来。
赵迟下意识看向私兵护卫中间的马车,帘子遮得严严实实,里面的正主目前为止,一句话没说。
赵迟绕过几个护卫,来到马车侧方。
马车两侧各有两名魁梧私兵守护,缓步赶路时,瞧见赵迟靠近,同时挥动长矛,交叉架住去路,道:“我家主人一路劳累正在歇息,还请少侠莫要打扰。”
赵迟见状,默默退回路边。
那队主望见这一幕,朝赵迟望来,道:“小子,你有何事与我说便是,勿要打搅车内大人。”
“无事。”赵迟摇摇头,抱着刀快步往前走,不需片刻,追上带路的司马家马车。
后方那队主见状笑骂道:“怎地,才走了这么一会儿便熬不住了,小娃娃我看你还是回家念书去吧,这走江湖风吹日晒劳碌奔波,可不适合你,哈哈哈!”
其余私兵跟着起哄发笑。
赵迟不为所动,用刀柄挑开车尾帘子,纵身跳上马车。
明幽端坐右侧,转眸看来,俏脸浮起一丝不满,道:“怎么了?”
赵迟拄刀坐下,略有犹豫,还是把心中担忧讲出:“这支队伍,不对劲。”
明幽蹙眉盯着赵迟,娇声说道:“少疑神疑鬼,凭白让人小觑司马家的门客。”
赵迟盯她一眼,二人目光触碰,互不相让,赵迟轻轻吸气,正色道:“既然是逃离洛都,为何不轻装简行,赶路还这般缓慢,仿佛踏春游玩,这情形,哪有一点逃命的样子。”
明幽冷淡回道:“那曹家老太爷乃是当朝太尉,位列三公,尊贵至极,便是他那儿子在洛都惹了些许麻烦,也算不得什么,你不必多虑,此行没有太大危险。”
当朝太尉,三公之首。
曹嵩?曹操之父!笼络宦官权臣捐钱捐来的大官。
而曹操也是受司马防举荐提携,升任洛都北部尉,曹家与司马家近年多有往来,关系很是紧密。
“抱歉,是我多虑了!”
赵迟拱手,提刀退出马车。
明幽望着离去的素衣少年,平静的目光略起波澜,这少年,应该是瞧出什么了,接下来的路可不好走,他要如何应对?司马懿应是很看重他,但此子初涉尘世,却把他置于这般险境,莫非,司马懿还在试探这少年。
赵迟重返护送队伍,那队主疑惑地扫他一眼,扶刀笑咧咧走过来,套近乎说道:“不知小兄弟师从何人,为何如此年纪,便出门历练了。”
赵迟略作迟疑,心中回想此前早间与老爹闲聊时,老爹说过的话。
“往后你出门闯荡,免不了有人问起你的师承,届时你便把我搬出来,能少许多麻烦,也能助你早日成名。”
成名有什么好处?好处多了去了!前提是你能做掉那些成名路上的绊脚石。
毕竟,名气不够,可没资格踏足春秋城,砍那谢春秋,给老爹挽回颜面。
官场看重出身和家世,江湖看重师承和门派。
赵迟初入江湖,老爹的名头借来一用自无不可,有时的确能避免许多麻烦,但有时,也会招来大麻烦,毕竟当年的枪魁,可是得罪过不少武人。
“到时他人问起,你便说……”
思绪回到眼前,赵迟开口回答队主:“家父童渊。”
队主脸上笑容不变,“哦,童渊啊!”
他一时还没想起来童渊是谁,下一瞬,他笑容忽地僵住,瞪大眼睛,满脸惊骇地望着赵迟,道:“哪,哪个童渊?”
赵迟咧嘴微笑:“常山童渊!”
常山!童渊!失踪十年的枪魁,他的传人现身了。
旁边随行护送马车的私兵纷纷顿足转头,无不惊愕地望向那个素衣少年。
那个素白衣袍怀抱长刀,容貌清秀眉目如画的少年。
眼前一身甲胄的队主紧紧抿嘴,鼻孔扩张,深深吸气,缓缓退后两步,颔首抱拳道:“在下于禁,师承元武山,见过小枪魁。”
当今天下四大武道圣地,昆仑谷,瑶池宫,元武山,春秋城。
圣地之外,还有两处武道奇境,这二处奇境,不收弟子,只接待有缘人。
一为洛河之上的通天楼,一为洛都附近的白马寺。
江湖传闻,四十年前,童渊曾赶赴通天楼,楼主季飞天亲自出面接待,赠出一把枪,名曰燎原,此枪名列天下神兵谱第九。
“老爹才是枪魁,我只是个无名小卒。”赵迟微笑道,细细打量此人,其身形算不上魁梧,相反略显消瘦,胡子拉碴,斗笠披风,腰挂双刀。
倒是和记忆中前世看过的一部戏剧相似,末将于禁,愿为曹家世代,赴汤蹈火,哈哈!
于禁道:“小兄弟谦虚了,枪魁之名江湖上无人不知,方才在下眼拙,言语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赵迟摆手道:“于大哥无需客套,还是抓紧赶路吧!”
于禁连连点头,不曾想此番行程,居然有机会结识枪魁传人,这少年还尊呼他一声大哥,他内心喜不自胜,道:“赶路要紧,赶路要紧!”
于禁转身挥手吆喝一众曹家私兵,正要放话全速前进,猛然想到那位先生吩咐过的话,他脸色一白,手放下来,张了张嘴,苦着脸长长一叹。
赵迟见状察觉到一丝不妙,于禁招手道:“兄弟随我来,待会儿若见势不对,兄弟自去便是,切莫多留。”
二人一同行至队伍前方,赵迟疑惑,奇道:“于大哥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