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的夜空乌云流动,月亮被遮挡住,整个宣王府都笼罩着一层暗色。
叶清站在院中,一直望着大门的方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烈。
她把能想的都想到了,甚至害怕会有人受伤,分别向回京的方向和北昆山派去了两辆垫着厚厚被子的马车,把齐老房里上好的金创药和调节内息的药一股脑地全部塞到马车上。
她希望萧彧能赶到北昆山救方泰晔。
她希望方星辰能护方锦年无虞。
她希望她所安排的马车和药都用不上。
冬梅知道她内心焦急,没有上前打扰她,只是在远处默默地看着,久久叹了一口气。
或许很多人都以为,小桃已离去多时,而叶清也成亲并有孕,以前的事她已慢慢放下。
但冬梅知道,即使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叶清一直从未从小桃离去的事实中走出来,也从未原谅过自己。
所以,她明白叶清的担心,也明白她的害怕。
似乎是看到冬梅眼中的担忧,叶清走到院中的摇椅坐下,向她招了招手。
冬梅向前走去,坐到石凳上,持起团扇轻轻地扇风。
轻风带来了些许放松,叶清舒了口气,轻轻的闭上双眸,轻声问:“冬梅,还记得小时候我们跟着爹娘去庄子里玩吗?”
“记得。”
冬梅望过去,叶清此时闭着眼睛,看起来整个人都很柔和。
但从她说起幼时的事起,冬梅便知道,叶清又将会忆起小桃了。
而且,会谈到此时正遇险的方家人。
“庄子的人都很随和,对我们也很好。”
冬梅也回忆着幼时在庄子的事物,尽量避着小桃而谈。
在苏州方府,冬梅和小桃都是跟着叶清一起的,李柔娘会安排府里的嬷嬷来教她们规矩,而且府里人多,方家祖母要求也甚高,所以偶尔会感到有点压力。
而在庄子里自由自在,过得欢快多了。
“是啊,就连我们把他们的庄稼踩坏了,也没怪我们!”
叶清声音传来,她缓缓张开双眸,望向头顶的夜空,思绪似乎来到多年前的那些个夏天。
每次去庄子,李柔娘都会带上她,她便也将小桃和冬梅一块带上。
而方泰晔已跟着方锦年学习管账,所以他也会一起去。
方泰晔比叶清年长八岁,当她在方家苏醒时,他已束发,长得翩翩公子模样,加上家境尚好,来登门求亲的富家小姐不在少数。
只是李柔娘认为他年纪尚轻,且也没有相中的人家,就一直没有为他定下亲来。
叶清记得那年夏天,她第一次去庄子,仿佛是第一次见到能如此玩乐的地方,与小桃玩得不亦乐乎。
“小姐,小桃,你们赶紧回去洗洗,老爷夫人看到了不得了了!”冬梅焦急地看向眼前全身泥巴的两人,头疼不已。
她上前用手帕将叶清脸上的泥巴抹了下,发现根本就抹不干净。
“你们这是做什么了啊?”
叶清推开她的手,嘟起小嘴道:“刚才有只青蛙,我跟小桃去捉,怎知它跳到稻田里,我们便也跟着去田里捉,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了。”
越讲,叶清越觉心虚。
因为她后来发现,她与小桃那一番田里捉蛙,可把那些稻苗都踩坏了。
“那稻田怎么办啊,他们肯定会发现的!”小桃回头往田地频频望去,心里有点害怕。“如果那些人去告诉老爷夫人的话,他们会不会赶我走啊?”
“没事,我跟爹爹去说,就说我一个人做的,他们不会胡乱怪人的。”
叶清用手抚着小桃的肩安抚着她,不料她那满手是泥巴的手把小桃身上尚且干净的上身也弄脏了,三人一看,又吃吃地笑了起来。
最终还是叶清冷静下来,她看了眼后方的稻田,又看了眼小桃,于是道:“没事的,我知道怎么跟爹娘说的。”
说着,拉起两人往前走去,“先去洗洗干净吧!”
叶清拉着两人,走在庄子的田埂里,夏风吹来的凉感拂过额间,她微眯双眸,感受着乡下庄子的悠闲与宁静。
突然,她感受到右侧方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于是停下来,往那边看去。
“好像是大少爷!”
小桃眼尖,但她再次确认时,发现人已不在,“好像又走了。”
“大少爷估计看到你们这般模样,也看不下去了吧。”冬梅缓缓开口,再次催促道:“小姐,赶紧先回去洗洗,不然老爷夫人回来就看到了。”
叶清看了眼小桃,吐了吐舌头,继续往前走去。
“小姐,你看,那有只蝉!”
小桃突然指着田埂边的一棵大树,刚好能看到一只蝉挂在树梢上。
“它还在叫呢!”
“是啊,我好像第一次见,它怎么不叫了?”叶清快步来到树梢下,抬头紧盯着那蝉。
可那蝉似乎看到人多,马上住嘴不叫。
小桃和冬梅也来到树下,三人齐齐抬头盯着。
都是第一次见蝉,小小的身体里都是大大的好奇。
“是不是因为人太多了。”冬梅虽然比她们两人大一点,此时也一副小孩模样,充满了好奇。
“有可能。”叶清左右看了看,又往树枝打量了一番,对着两人道:“我们捉它回去养着吧,总会叫的。”
“捉?怎么捉?”小桃看向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一旁的冬梅弱弱开口:“捉回去不太好吧,万一老爷夫人看到了要如何去说?”
叶清回过头用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一副大人模样宽慰道:“没事,就说是随手捉的,爹爹和娘那里没事的。”
说着,跑到树底研究如何上去。
冬梅拍了下被她那小手拍脏的肩头,仍然不太放心:“可是要怎么捉,太危险了,还是算了吧。”
“对啊,小姐,那树枝好像有点细,不如算了吧。”小桃也仰起头,有点担心。
叶清回头望着她们,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道:“没事的,我会小心点的,而且下面是稻田,摔下来也不会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