兕公子吊着声的桑音骤然冷冽:
“所以你也不是什么精通化形的山精之属,却是存心来搅闹额山宴滴恶客?”
“公子这是哪里的话”,陈青烊一拍背后长剑,“小道可是备了重礼,诚心前来道贺。”
说着,那鞘中长剑应声而出。
那是一柄八面出锋的汉制长剑,造型古朴,剑身宽不过三指,约盈臂长短。
握住这柄铁剑的一刹那,一种古怪的熟悉感于陈青烊心底油然而生。
就好像,这柄铁剑不是死物,而是与他骨肉相连,自手臂膀伸出的又一截手臂。
这是他被送到这处世界之后,自那卷古画之中得到的神通。
陈青烊虽将其称做‘剑术’,可这门神通决计不似俗世中人所使的剑法那般简单。
因为不论在他穿越而来的信息时代,亦或是这片人鬼妖祟杂居住的志怪世界,他都从来没学过多少的剑招,使剑也只仗着迅疾二字而已。
只要持剑在手,那三尺白练仿佛便承载着他的心意随心所动。
而这随心所动中最擅长者,即无非‘切断’二字。
只要他愿意,手腕挥动间心意所至,连这天幕间垂落的雨滴都能划做两截。
陈青烊翻腕甩出一朵剑花,笑道:
“现在,便请公子领剑收礼罢。”
话音未落,人影已然持剑掠做一抹疾影,飘然刺向兕公子脖颈之间。
“小牛鼻子好俊滴剑法!”
兕公子狂笑一声,将身前桌案踢飞至半空去阻这道又疾又险的快剑。
陈青烊亦是半点不慌,飞身跃起后踏桌借力而行,待自身高度与剑势都险绝到了极点,这才双手握剑,如同木匠钉椽子般竭力贯下。
火石电光间两人交错而过。
陈青烊却不禁皱起了眉头,方才那一剑分明是铁器与血肉的交锋,可剑尖所至处,所有的锋锐与力道都仿佛被裹进了一团棉絮之中。
他回头望去。
果不其然,兕公子仍旧毫发无伤杵在原地。
陈青烊犹不信邪,持剑攻入宴席之间。
心念一动,那柄八面汉剑便在手中舞出一道风声簌簌的剑花来,继而劈刺、点、提、绞、扫、撩。
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还在大快朵颐的山精小妖们就被砍翻了大半。
就连先前最是凶戾的当路君也被一剑削开了巨嘴,呜咽声中夹着半截秃尾巴撞翻一群小妖。
毕竟都是一些靠着障眼之术幻化出人样的山精野怪,远没到变化成人来去自如的境界,解决起来再是简单不过。
“哈哈,妙极妙极。”
眼见自己的宾客眨眼间被陈青烊‘以屠猪宰狗’之势解决了大半,兕公子竟咧着嘴狂笑起来。
以至于笑到身上的衣袍一阵鼓胀,面皮也逐渐扭曲,直至整个身体被拉长变形,终是现出它原本的样貌来。
兕公子,或者说犀牛精撑直了身子,狞笑中张开血盆巨口。
“额就闹不懂了,你修你的道,额吃额滴人,何以无故搅闹额的山宴?”
“阿…呸,真不知道你这畜生脸皮是有多厚?”,陈青烊提起铁剑啐骂一声。
“既然山妖能以人为饲料,贫道将尔等视做案上鱼肉又有何不可?”
“自是可以!”
兕公子似乎也极为认可陈青烊这套理论,它晃动碗口粗细犀角连连点头,满不在乎道:
“刀俎也好,鱼肉也罢,凭你手中这柄烧火棍可伤不了额滴宝体。”
陈青烊并未做声,这家伙确实皮糙肉厚,又兼着妖力护体无惧寻常刀剑。
不过么。
他纠结瞬息,便面带肉痛,从袖中摸出一张湛蓝色打底金线描绘的符纸来。
嗤笑间眸色愈发明亮:
“山君既然嫌弃这柄铁剑上不得台面,贫道便换个贵重些的贺礼,让大伙瞧个尽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