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将张敬修困在了路边的一个破草庐里,天上滚滚乌云之中夹杂着电闪雷鸣,看样子这场大雨一时半会还停不下来呢。
虽然还不到夜幕降临的时辰,只是在乌云与暴雨的笼罩下,目力所及之处无不是灰蒙蒙一片。
轰隆隆·····
伴随着滚滚雷雳之声,雨越来越大了····
张敬修一脸悲戚的表情,满是无奈的倚靠着已经破烂不堪的柱子上,大有一种天上地下唯我孤独的寂寥之感。
说起来都怪那几个捣蛋的学生,尤其是李村放羊的李二蛋同学,整天就知道调皮捣蛋,一篇三字经教了一个月竟然只会两句‘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若非如此,张敬修也不用迟了一个时辰下课,最终也没能让李二蛋同学多学会哪怕一个字,而自己却赶上了这场大雨。
“哎!朽木不可雕也。”张敬修也只能长叹一声,回想起当初自己读书的时候······似乎也没好到哪去,整日沉迷江湖闲书,还为此瞒着父亲离家出走去闯荡江湖呢。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啊。”张敬修无奈苦笑一阵,没想到自己年少的时候不学无术,到头来却成了个教书先生,人世间最悲催的事怕也不过如此了。
踏···踏···踏···踏····
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声音虽不大,但是在狂风暴雨之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张敬修寻着声音看去,果然见到朦胧的大雨中有一个身影正向他这里走来。但奇怪的是,雨中那人似乎并不在意风吹雨打,只是在大雨中不急不慢的走着,一步一个脚印,很深的脚印,就像是身上负了几百斤的重物一般。
待那人走近,张敬修也终于见识到了来人的庐山真面目,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人,穿着样貌身形都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沧桑,无尽的沧桑。
“外面雨大,快进来避一避吧。”张敬修是个实在人,虽然草庐不大,却也容得下两个人避雨,便当先开口相让。
那人却停住了脚步,直挺挺的站在大雨中,用沧桑的目光盯着张敬修,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张敬修被他的目光所染,不由得仔细打量了那人两眼,忽然,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只是一时间记不得了。”
“好多年了,物是人非,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敬修哥哥。”
“你····你是洵弟?”张敬修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想要从那人的身上找出一点记忆中,那个天真无邪的堂弟郑洵的模样,可惜,一点都找不到了。
“有十年未见了吧,没想到敬修哥哥又变回了曾经的样子,真好啊。”郑洵勉强的咧着嘴角,他应该是想做一个微笑的表情,不过却显得更加沧桑了。
“洵弟,当年我爹的事情牵连了不少人,而且你我两家素有亲谊,想必这些年你们也不好过吧。”
“也还好吧,我们一家三口被流放到了西北边塞的一座小城里,日子虽然过的艰苦,却也能勉强度日。”
闻言,张敬修心中的愧疚感稍稍轻了些,只不过看到郑洵那双写满沧桑的眼睛时,又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离开那里的?”
“因为我遇见了一个人,是他带我离开了那里。”
“是谁?”
郑洵轻轻叹了一声,然后淡淡的道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沈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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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城
只是大明版图最西北边的一座贫瘠小城,城外是一望无际的荒漠,忽而刮来了一阵狂风卷起满天黄沙,一场沙暴便也形成了。
铺天盖地的黄沙席卷而来,仿佛一只从天而降的巨兽,顷刻间便将小小的西凉城吞噬殆尽。
郑洵蜷缩在破旧的城墙脚下,他在躲避沙暴以及一些比沙暴更加可怕的人。
“哥哥,他在这里!”一声轻唤,却见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娃站在郑洵面前,一脸得意的笑容,有些可爱,也有些可怕。
“找到他了,大家快来。”听得小女娃的呼唤,一群少年呼啦一下都围了上来,顿时将郑洵堵在了墙角下。
见状,郑洵索性也不躲了,直挺挺的站了起来,面对一群虎视眈眈的少年,冷言道:“我只有一个要求,别打脸,不然被我娘发现会很麻烦。”
这并不是一句玩笑话,不过对面那群少年听了却哈哈大笑,笑个没完没了。
“哈哈哈,不愧是京城里来的公子哥,死到临头了还在乎脸面。”
“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我听说像他们那种人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真是蠢得跟猪一样。”
“是啊,蠢猪,都是蠢猪。那咱们今天就好好教训一下这头蠢猪如何?给我打死他。”
众少年一拥而上,对着郑洵拳打脚踢,竟真的将他当成了猪一般凌辱,一旁的小女娃还在欢呼鼓掌,简直毫无怜悯之心。
其实郑洵在第一次被打之后思考过这个问题,为什么同是一般大的少年,却只有他被众人排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