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还是算了吧?”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李僮转过头去,看到的是残剑内的魂魄们皆在此时显出身形来,说话的正是平日里教自己读书识字的青衫童子:
“你要逃命,只需把他堵嘴绑死,再取些金银,足矣离开乾国地界,倒也不必害他性命。”
“纵使他有千番过错,此刻你占尽优势,不如留上一线,莫要赶尽杀绝。”一名算命先生打扮的中年人苦口劝着,眉眼间全是忧愁。
裘袍武师此刻抄手发话:“这朱门恶狗要害僮哥儿性命,僮哥儿取他性命也是应该,莫要听这些人婆婆妈妈,斩了他头颅便是!”
众人吵吵嚷嚷,争论不休,吵的李僮太阳穴突突直跳,只觉得头痛欲裂。手中柴刀更是颤抖不已,已然豁破了李大少爷的油皮,沁出一丝血来,吓得他呜咽不止。
“都住口!”
众魂猛然沉寂,都看向那从未发言的老者,面有敬畏。那老者也睁开双眼,自李僮有生以来第一次与他言语便是询问:
“这一刀下去,你便要与凡俗断绝,此生颠沛流离,便是有五岳加身,天裂将补,也退缩不得半点。”
老者眸中如有流电,直直与李僮对视。
“汝可明了?”
与凡俗断绝吗?我李僮仙缘没曾想是在此处,令他莫名想笑。只是那五岳加身,天裂将补,自己到底承下的是何等因果传承?
李僮闭目不言,片刻后复又睁开,眼中已然没了杀机,只余一片清明。李大少爷引颈就戮半天,突然感受到利刃微离,不再贴住自己脖颈。
“僮哥儿,莫要冲动,我俩之事一笔勾销,只要你远走他乡,我自然奉上金银,不再追......”
一个“究”字未曾出口便化作了阵阵凉风,嗬嗬的从被割开的喉咙中漏出,李大少爷眼中尽是不甘,自己才夺得家业美妾,未曾享受多少时日,更不用说自己还有条仙路没能踏上,就断绝在一泥腿子手里。
看着眼中逐渐失去光彩的李大少,愣了半晌的李僮开始翻找起对方的床上衣物。片刻后,在内衬夹层处找出了一枚若石若玉的令符,正面用古篆书“太清玄门”,背面则有朱色“李桐”二字。
李桐,李僮,自己与这李家大少的姓名居然只有一字之差,只是这同音之字,所蕴含的缘法却不尽相同。
老者魂魄从他身后越过,指尖微点那枚令牌,只见朱字亮起莹莹微光,可见不是凡物。
“这仙门令早已被激活,不日便有玄门修士前来接引持令之人。记住,你杀了他,以后你便是李桐了。”
“我知晓了。”
李僮...不对,如今该称李桐了。当下他不再犹豫,还有几个时辰天便亮了,自己该好生逃窜,在仙人来临之前莫要被拘拿入牢,最好是逃出乾国境内去往人迹罕至处,以免被接引仙人打听出端倪来。
思及此处,李桐立刻从柜上拿下些金银瓶碟踩扁,胡乱叠了塞进怀中做路上盘缠,随后弃了柴刀,伴着星月自后院悄然离去。
在他身后,众魂皆默然无语,最后竟是主张让李桐杀人的武师先一步开口说话:
“尘老,当真让他走上修仙路?”
旁边的中年算子耷拉着眉:“我等历经轮回无数,也不能扶大厦之将倾,他去做又有何分别呢?”
“他不一样...他不一样。”尘老口中喃喃:“魂自天外临,因果不由缘。这孩子,说不定真的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