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突然滴下了两滴泪,很清澈,晶莹剔透,滴在了胸上衣衫面料上,洇开了下去,语气神貌颇有些沮丧,又好似自言自语问自己的道:“二郎,嫂嫂是不是……很没用?”
“不是没用,而是嫂嫂……你太漂亮了!”计远安扭过头长吐了一口气,好似将心里所有压着的石头都一口气吐了出来,随即便是畅意一笑,端起酒碗,冷不防大喊一声道:“嫂嫂,来,喝酒啦!”
“二郎!”甄金莲被这震得厅堂都好似为之一抖的突然一大声吓了一颤,抬起头来,红唇边立时又气又恼的绽出了笑,一瞬间便破涕为笑了,用手指背抹了两下眼梢,顺手便朝计远安隔空挥打了一下,并用那好听的嗓音道:“你干嘛呢,突然喊这么大声!”
“这不见你走神了吗,给嫂嫂你打打气!”计远安笑着,依旧端着小酒碗:“来,嫂嫂,打起精神来,先喝一口再说!”
“嗯。”
甄金莲抿唇应声,端起小酒碗便抿了一小口,搁下碗,抹着唇,便问道:“二郎,嫂嫂难得下定决心做蒸饼,如今又卖不成了,那嫂嫂今后怎么办呢?难道又变回跟以前一样吗?”
“跟以前一样有什么不好吗?这些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计远安看着甄金莲,又神色认真的道:“嫂嫂,平心而论,说句实话,你真不是自己做营生、自己赚银子的人!你生来便是应该被人伺候,享受荣华富贵的人!你跟操劳自主……没有缘分!再者,不就是银子吗,我有!嫂嫂,跟以前一样,安安心心的,我养你!”
说完,计远安从怀里摸出了一沓原本就准备拿回家给嫂嫂花用的银票,数额足足一千两,展开来,按在了桌子上,向着嫂嫂那边推了过去。
“二郎你……”
甄金莲看着这些银票,拿起来一张一张数了数,很是吃惊,吃惊不是因为这些银票数额之多,她甚至宁愿不要这些银票,只希望计远安能够好好的,她明显是被一下这么多银子惊了,想歪了,是又惊又怕又担心,连连问道:“二郎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你不会……做了什么傻事吧?”
“嫂嫂……”
计远安笑了下,对嫂嫂的反应一点不意外,甚至猜到了会是这样。
毕竟自己以往通常是十几二十两,或二三十两的往家里带,甚至可说自己这三年往家里带的银子,总共加起来都不到一千两,现在一下子便拿了出来,再加自己田子帮的帮派子弟身份又很敏感,嫂嫂会担心银票来路,会想歪,很正常。
“这些银票……每一张……都是正经来路!”
计远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一句一句解释道:“嫂嫂可以尽管放心,尽管花,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最后,嫂嫂,我如今是田子帮的二当家!这些银票……便是新当家上位的封红!”
“这便好,二郎,这便好……”
甄金莲轻轻捂着自己胸口,即便计远安已经解释得清清楚楚,她心间与神情上的惊怕担心之色,犹自没有全部消退,这嫂嫂是真的被惊得不轻,也是真的因为自己的想歪而怕!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完全缓过来,目光却只看着计远安而不说话,静坐而貌美,无法形容,大概心里还在消化、还在接收这些话,渐渐的,渐渐的,红唇边抹出了笑,欣慰的,释然的笑。
“二郎,你好有出息!”她看着计远安:“嫂嫂没有嫁错人,也没有进错家,嫂嫂这辈子……永永远远……都不会离开这个家!”
还有些话,她没说,但这些年却一直在用行为表现出来,她之前的反应也正是因为这些话。
她把这些话藏在心里,其实很多时候、无数次想说,但心念起后,话到嘴边,最后总变成了遮遮掩掩的耐人寻味的一些隐晦的话语,始终无法直接直白的说出口,这是心里的障碍,来自于目前……叔嫂关系上的障碍,她……还没有这个勇气打破这个障碍!
“嫂嫂!”
计远安带着笑,突然又大喊了一声,将氛围和话题统统一转,问道:“又可以买新的衣裙首饰、耳坠手镯、胭脂水粉什么的了,开心不开心?”
“嗯!”甄金莲收了心神,收去了心间所有的遐想,红唇含笑,重重一点头:“开心,嫂嫂很开心,谢谢二郎!”
“开心便喝一口。”计远安端起酒碗:“来,嫂嫂,我敬你!”
“嗯。”
甄金莲端起小酒碗,两人正要喝时,忽听厅堂外边的前院门外,传来一阵“砰砰砰”的拍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