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移开眼睛，但又害怕看到另外的东西。

床的右边贴着墙，芙蕾雅看向左边。

之前搬来的椅子仍在床边，椅子上坐着熟悉的人影。

“你做噩梦了。”人影伸手抚上芙蕾雅的头发，温柔道。

芙蕾雅猛地弹起，心脏剧烈跳动，她已完全惊醒。

“你到底是谁？”芙蕾雅问。

“我就是你。”人影看着芙蕾雅，披散的头发之下，是芙蕾雅再熟悉不过的脸。

“你知道，但你不愿相信。”人影继续道，“人总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所以你会这么想。他们也一样。他们说的，都是他们真心认为的。”

“你想说什么。”

“他们真心希望你好。”

“……我知道。”

“不过，在他们的内心深处，或许也有一些自己不想承认的想法。当然，那不重要，不管怎么说，他们终究抚养了你。换句话说，他们给了你生命，不是吗？过去，他们给了你生命，而现在又要帮助你摆脱死亡。你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就凭你不愿意？”

“……”

芙蕾雅不知道怎么回答，幻影的话正是她心中所想。

幻影贴近身来，搂上脖子，额头贴着额头，眼睛对着眼睛。

幻影的声音变得飘忽：“还有一个答案，唯一的答案。只有一种选择，能够反驳生命的至高无上。”

“……”

“死亡。”幻影的呢喃在她耳边回响。

“……”

“如果你没有勇气，那就让我来帮你。”

“不要。”

芙蕾雅闭上眼睛。

声音没再传来。

再睁开眼时已是天黑，芙蕾雅发现自己平躺着，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

皎月当空，芙蕾雅在树林中漫无目的地行走。

夜间的树林泛着雾气，一切好像还在梦中，芙蕾雅也正如梦游般漫步。

但她的头很痛，而且她已走了一天一夜。

“我这么做，是不是不好？”芙蕾雅像是对着空气发问。

“为什么？”但是却有个声音回应她。

“他们现在应该很担心吧。”

“担心不好交代吗？”

“他们毕竟养育了我。”

“你要感恩面包吗？”

“什么？”

“没有面包，你早就饿死了。”

“人不是面包。”

“那么，你认为，自己是人吗？”

“……”

“你饿了吗？”

“……”

“你冷了吗？你累了吗？”

“……”

“你还不懂吗？”

“……我要回去，至少我应该回去道别。”

回到孤儿院时，天还未亮，但院长房间里的灯却亮着。

灯光映着三个人影，两个人站着，一个人在来回走动。

走动的人停了下来，房内传出说话的声音。

“你们是说，她离家出走了？”

“是的。”

“所以，她一个人在外面躲了一天，并且守卫们找了一天都没找到她？”

“……”

“好吧。你们觉得她在哪？你们最了解她了。”

“她……她没怎么出过远门。我们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出走。她还生着病……”

“她在哪里？”

“我们真的不知道。”

“你们愿意为了她而违逆我？”

“大人！我们是忠诚的，大人！我们一直劝她，告诉她大人的赏识是多大的幸运。我们是多么希望她能侍奉大人！我们发誓，要是她在这里……”

“好吧，你们的奖赏没了，你们可以构思自己的葬礼了。”

“大人，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芙蕾雅打开门。

“我回来了。”她说。

她的语气轻松愉快，仿佛日常的问候。

院长夫妇却已呆住。

领主愤怒地转头，然后他的怒气因少女的美貌而冰释。

他亲切道：“大家都很关心你呀。”

芙蕾雅道：“我在外面走了一天，刚刚回来。”

领主疑惑地打量芙蕾雅。

一个人在野外度过一天一夜后，不应该保持着整洁的外表。

而且，她轻松的态度也过于反常了。

领主看向院长夫妇，他的眼神中充满质疑。

“我觉醒了一些力量。”芙蕾雅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又抬头一笑，“你们相信吗？”

院长夫妇沉默，他们感觉到，芙蕾雅又变得很不一样。

“什么？”领主疑惑道。

他看向芙蕾雅，正对上芙蕾雅的眼睛。

这是一双美丽的眼睛，蕴涵着让人迷醉的魔力。

但领主并没有机会发表惊叹，他忽然失去意识。

领主倒下了，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院长夫妇冲到领主身边，扶起领主。

芙蕾雅在一边坐下。

“大人？大人！芙蕾雅，你做了什么？”

“白痴。”

“什么？”

“他已永久地成了一个白痴。不，也许，他们应该有办法将他恢复……。”

“大人！”

“你们呢？”

“芙蕾雅？”

“你们的奖赏是什么呢？不过那不重要了。你们的奖赏已没了，现在或许还将会有惩罚。”

“芙蕾雅……你还好吧？”

“但是还有一个办法，唯一的办法……你们愿意尝试吗？”

“芙蕾雅，你究竟做了什么。”院长走到芙蕾雅面前。

“只是像这样。”芙蕾雅看向院长，院长也倒下了。

芙蕾雅看向夫人，夫人的眼睛中充满恐惧，像是在看着未知的怪物。

“不！”芙蕾雅忽然捂住头，痛苦地尖叫。

她撞开门，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