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朗问道:“那就是说,没什么危险?”
胡二哥说道:“才不是,凶兽不一定碰到,但是山匪就绕不开了。这一带的商家,有些货不能走空中和水路,只能走地面,就没有不被劫的。要想安全通过,要么交买路钱,要么有本事绕过去。”
李云朗问道:“啊,在他神霄宫的地盘上,还有人敢如此撒野,就没人管?”
胡二哥东张西望一圈,小声说道:“这你还想不明白?”
李云朗也低下声来,说道:“你是说,山匪就是。。。。。。”
胡二哥点了点头,继续吃点心,喝茶。
李云朗说道:“那你平日都怎么处理?”
胡二哥说道:“碰到肥羊,他们不会给我面子,不捞够是不罢休的;碰到穷的,他们盘问一番也就放了。”
李云朗心中咯噔一下,想着:“带路的人,被山匪看成是不花钱的帮手了吧,向导不就是带客来的托吗?也好,这回就拿你们练手,看看神霄宫什么反应。”
再看桌面,盘子笼屉全空了,李云朗只好起身结了帐,说道:“胡二哥,咱们今晚从这里出发,你先去租一辆马车,准备些进山所需的物资。”随手递给他一千魂晶,转身离开客栈,融入街道人流中。
夜晚赶路,这让胡二哥有点疑惑,但是钱在手上,先小赚一笔,也就不去管雇主的是非了。经验丰富的他,不到半日就准备妥当,回家和父母妻儿吃了午饭,便来到客栈等候。
傍晚时分,李云朗坐着一架马车过来,从车上搬过来一口木箱子,很大,足够装下俩人。胡二哥问道:“老板这是打算采多少药啊?”
李云朗说道:“不多,能装满这口箱子就回。”
胡二哥说道:“那您可有点亏啊!”
李云朗说道:“咱们是去神霄山脉采药,一次采多了,怕是没命回来,你说呢?”
胡二哥点了点头,说道:“也是,那您夜晚上路,也是为了不让他们发现?”
李云朗说道:“那倒没这么想,我只是喜欢山里的夜色,今晚的第一个月亮这么早就出现,再过一个时辰,第二个和第三个都出现的时候,我们正好已经进山了吧。”
胡二哥说道:“老板你真是会开玩笑,我听说有些药草会在月亮最亮的时候,进入迷惑状态,采药之人比较容易得手。”
李云朗笑道:“哟,没想到你懂的还真多。”
胡二哥说道:“嗨,听说的,没见过。可我祖父曾经亲眼见过。”
李云朗说道:“这么说你家祖祖辈辈都跑山路带货?”
胡二哥说道:“是啊,很早之前,我家先祖也曾经是神霄宫的修士,后来受了重伤,不能继续修炼,便回到霍家埠,凭着师兄弟之间的交情,给人带个路带点货,也养活了一家子。”
李云朗问道:“后来,家族就没人继续拜入神霄宫门下?”
胡二哥说道:“试过,都说天资不够,后来也就断了念想。其实这么些年,我们也见到很多修士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还不如平平安安活个七八十岁,有钱人买得起延寿丹,也能活过百来岁。”
李云朗说道:“可,凡人在修士眼中,更是蝼蚁草芥一般,要想一辈子平平安安,谈何容易。”
胡二哥说道:“是啊,若非亲眼所见,你这话我未必相信,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连神朝皇家都得让着他们,老百姓就更不用说了。”
李云朗从背篓中拿出一袋肉干递给他,问道:“你见过,能与我说说吗?”说完喝了一口酒,又将竹酒筒递给他。
胡二哥吃了块肉,喝了口酒,道出了一件往事:“霍家埠二十年前,还没有云海商行和三江商行,就好像是一夜之间,同时出现的。这两家商行据说都是来自帝都的权贵家族。就在他们出现之前,一支商队在经过神霄山脉的时候,被杀光,货也被销毁了。”
李云朗问道:“你的意思是,这支商队的死,和云海三江两家商行的出现有关,而且,你亲眼看见商队被杀,货物被烧?”
胡二哥说道:“嗯,当时我就在山上,好在我只带了两个人,躲得远远的,没让人发现,否则,也会被灭口。”
李云朗问道:“所以,你是说,杀人的正是神霄宫的修士?而被杀的是皇家的人?你怎么如此肯定。”
胡二哥说道:“神霄宫的修士就算是换上夜行衣,但鞋子和兵器,我一眼就能认出来。至于商队,他们自报家门,说是十三皇子的手下,递了一张带有印玺的文牒给他们看,那些修士们根本就不以为然,验看货物之后,便一把火烧了全部货物,商队的人和修士起了争执,便被全部杀光,和货物一起烧了。”
李云朗说道:“也是,若是山匪,应该没有理由和皇家起冲突,将事情伪装成山匪所谓,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混淆视听。那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胡二哥说道:“能怎样,后来我们回到城里,就见到云海和三江商行开业,当时场面很大,霍城主都亲自出面了。”
李云朗说道:“神霄宫没有派人吗?”
胡二哥说道:“这就不清楚了,城里到处都能见到神霄宫的人,宴会上见到也很正常。”
李云朗问道:“先不说云海三江两家商行,和十三皇子的人被杀之间有没有关联,单说十三皇子有什么货物非得走神霄山脉,而不能走水路和空中航路?”
胡二哥说道:“肯定是有什么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吧。”说完突然意识到,这位采药老板怎么对这件事如此关注,变得谨慎起来,没有多说下去。
李云朗于是说道:“胡二哥这番经历着实离奇,所以你才有那番感叹,是啊,任谁眼见这种无法匹敌的屠杀,也都会心有余悸,甚至午夜梦回,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胡二哥说道:“是啊,在那之后一段时间,我的确经常做噩梦,梦到那场面,惨呐,吓得我都动弹不得。”说着又喝了口酒,然后递给李云朗,说道:“老板就当是酒后谈资,不要放在心上。”
李云朗说道:“我一个采药的商人,在他们眼里,和你又有什么区别?想多了也无益。不过是夜路走多了,人就变得更谨慎,你的经验,也许能救我们一命,你说是不是。”
胡二哥自豪地说道:“那是,我家能一直做这行,不是白给的,先祖的交情能用几代,还不都是我们谨言慎行、察言观色才能坚持下来。”
马车在夜色中悠悠前行,俩人说话间两个时辰就过去了,穿过一座牌坊---神霄山,然后跨过一座石桥---霄霍桥,就算进入神霄山脉了。行走山间,景致突变,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
空山幽冥、天朗气清、瀑池映月、万物复歇、无纷无扰、无圆无缺、三月同列、星河烨烨。
李云朗脱口而出的话语,像是在描绘此刻的情境,而在胡二哥听来,玄妙不输神霄宫真人。便问道:“闻听老板吟诵之词,若你不是背着采药的背篓,而是换成修士装束,定然有仙人之姿。”
李云朗笑道:“胡二哥言过了,我一生游走各处名山,一则采药,一则遍阅美景,方才有感而发而已,哪里就看出仙人之姿了,你这话倒叫我有些惭愧了。”
胡二哥说道:“老板不必自谦,看,那边山涧有块大石头,咱们可以在那里过夜。”
李云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确有一方巨石,就山涧溪流边上,是个过夜的好地方。
燃起篝火,捉了条鱼,煮了一锅鲜鱼羹,胡二哥美滋滋喝了几碗便睡去。李云朗则乘着夜色,在悬崖绝壁之上采集了几株药草。找了个小山峰峰顶,修炼了一晚,天亮之前,回到营地,胡二哥竟还没醒。看来,山中果然没有凶兽出没。
药香沁人心脾,胡二哥悠悠醒来,惊讶地看着一篓子药草,问道:“老板,你整晚都在采药?”
李云朗淡淡一笑,说道:“昨天晚上月色那么好,趁机多采点。你说,要是碰到山匪,多少药草能代替买路费。”
胡二哥笑了,说道:“就这些药草,在他们眼里跟普通草没区别,这都是凡人治病用的药,他们可用不着。放心,你就是装满十车这样的药草,他们也不会怎样,到时候说几句好听的,再给个千儿八百魂晶,就过了。”
就在此时,山林一阵躁动,一大群鸟被惊飞。两人同时转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只巨大的铁羽金雕驮着俩人缓缓落在山路上,另外几只继续往入口石桥方向飞去。
胡二哥让李云朗在石头侧面躲着,自己则过去问情况,回来后,说道:“老板,咱们来的不是时候,今天封山,咱们得出去了。”
李云朗也不多说,跟着他出了山,然后找一处隐蔽之地停下,递给胡二哥一千魂晶,说道:“胡二哥,辛苦你跑一趟,你且回去,以后有机会,我再找你。箱子放这里,马车你还回去。押金也归你了。”
胡二哥问道:“你想一个人偷偷进山?”
李云朗说道:“我也不瞒你,这几日天气都很好,是采药的好日子,我不能错过。放心,我知道避开他们,不会有事的,只是不能牵连你,所以你最好快点回城。”
胡二哥说道:“那就多谢老板,你自己多加小心。”
看着胡二哥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李云朗心中嘀咕:“大白天封山,肯定在搞事情。”便用了一张隐身符,飞进了神霄山脉,寻了一处较高的山峰,四处张望,数十只铁羽金雕在一处上空盘旋,下面时不时传出巨响,似乎是有打斗发生。
施展影翼,飞行靠近,躲在一株巨树的树杈上,向下看去:
百丈见方的地面都被夷平,十来个神霄宫修士围成一个巨大的困阵,而在困阵之中,三名修士正和两个不明身份的人打得难解难分。远处地面上,还躺着十几具尸体,看样子还在打斗的两人应该是头目。
那两名头目,一人法修一人魂修,境界似乎都不低。只见法修那人每一次腾挪落地之位,都极有讲究,好像还在隐藏实力;魂修那人则是全力施为,五十丈真魂双手挥舞金锏,逼得神霄宫三修士一路招架避让,但是似乎神霄宫的人并不着急,莫非是想耗死他们?
再看法修那人,并不是在避让,而是在巩固阵法,这是一种两仪阵法,给魂修那人加持,眼见魂修那人越来越轻松,三名神霄宫修士才转而集火法修。
可那两人配合实在太默契,三修士眼看仍然找不到破绽,便各自退了十丈,举止间,是要释放什么合击的大招。三修士动作如一,右手举剑指天,左手掐决,口诵咒言,然后三剑红芒大盛,空中一道红色符纹阵法显现出来,阵中一把直径十丈的红色巨轮渐渐露出全部,同时加速旋转,一种恐怖的杀意笼罩着那两人。
那法修淡淡地说道:“三才伏魔阵么,真是可笑,我们若是魔,你们又是什么。既然你想玩儿阵法,那我就陪你们耍耍。”说着一挥手,五面旗帜呈五芒星位悬浮在空中,双手掐决,口诵真言,周围的水、土、修士手里的剑都被吸了过去,风卷着水和土以剑为骨,以石为牙揉成人形,十息之内竟然出现十个这样的人形,张口就咬向三修士的脖子和大腿,当然,屁股也没放过。
同时,那魂修双锏十字交叉挡在面前冲向巨轮,在空中相持着。
最先受不了的,是神霄宫三修士,被咬的有点狼狈,面子上挂不住。李云朗见法修那人的操作,很是佩服。
只听一声巨响,五十丈魂体退后几步站稳,那三才伏魔阵已然消散,神霄宫三修士挥剑摧毁了泥捏的人,也缓缓落地。
魂修那人说道:“风师弟,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不如破了他们的阵,冲出去。”
法修那人说道:“林师兄,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死了这么多兄弟,如果差了毫厘导致任务失败,那我们可就万死莫赎了。”
魂修那人说道:“要是申老不死的真的过来,咱可就走不了了。”
法修那人说道:“放心,他且走不开,不过,就算他真来了,也未必拦得住。”
周围神霄宫修士都听得真切,场中那三人也互相嘀咕了几句,一人说道:“你们就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有本事先破了这困阵再说,你们还不配宫主出手。”
法修那人说道:“那还废什么话,动手吧!”
此时,更远处的天空中升起一支响箭,在空中爆出绚丽的红色花火。
魂修那人大喜,说道:“嘿嘿,成了,那还等什么,让你们见识见识爷爷真正的力量。”
说着双手捏印,左手印指天,右手印指地,双眼似乎燃起火焰,接着魂体仰天喷出一股火焰,冲向困阵中央穹顶,然后火焰沿着穹顶的光幕延烧到地面,所有神霄宫修士身上都着了火,困阵也就此被破。
但是上空的数十只铁羽金雕迅速扑扇翅膀,熄灭了火焰,并且轮流迅速俯冲向两人。两人在应付这些巨鸟的同时,还要应对地面十几个修士的飞剑攻击,情况很是凶险。
好在法修在脚下早就布置了阵法,飞剑在近身的一刹那,自动调转了方向。李云朗这才明白过来,那法修先前不停闪转腾挪,其实脚下在布置的不止是加持给魂修的阵法,还有这个奇门阵,真是妙啊!这种战斗策略,必然是经历过成百上千场战斗积累来的。
风林师兄弟二人见挡过了所有金雕的冲击,见时机已到,便要飞身冲出重围。刚升空不久,就被两只巨手抓住,接着一个白头发道士凭空出现。
一众神霄宫修士都恭恭敬敬喊道:“弟子参加太上长老。”
只见那双巨手缓缓将两人拉回到老道士面前,那风姓修士说道:“哟,柳老头,你还没死呐,申家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就这么给他卖力。”
柳老道说道:“好歹老朽也和尊师一辈,你如此无礼,老朽今天就替尊师出手教训一下,叫你们知道什么是尊敬长辈。”说完,双手骈指隔空一点,两道绿光蹿进俩人衣服里,俩人立刻就奇痒难忍。
林姓魂修破口大骂道:“你也配自称长辈,你个糟老头子,老不死的妖怪。活那么久又怎样,不过是苟延残喘,今生别指望飞升了,诶,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结果许是某人造成的呢。”
风姓法修说道:“牛鼻子啊,你大爷的,赶紧给老子解开,不然先弄死你这些喽啰。”
柳老道转身说道:“你们就别挣扎了,留着点气力,等下自然有人来招呼你们。”脚下凝出一朵云,带着俩人向神霄宫方向飞去。神霄宫众人也上了金雕,跟随其后。
李云朗自然要跟去看个究竟,也施展影翼远远的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