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见雪婷,她变得瘦削了,大概是因为在火车上没休息好的缘故,他顶着浓浓的黑眼圈,看上去精神状态并不好,轻车熟路地找到车站附近的一家旅店,放好行李后我们在附近吃了点粉。
“晚上下个馆子,我做东道主,给你接接风。”
“你有心了。”
不到一会房间里就响起了微微的鼾声,我无聊的刷起手机,一眼就看到四个未接电话,是我姐的。
我来到厕所拨通电话,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姐。”
“你真是,一句话都不说吗,翅膀硬了是吧,你走,走了就别回来,真的寒透了我的心。”
电话那头强作镇定的声音似乎难掩抽泣,夹杂着气愤不解和疑惑,听得我鼻头一酸。
“姐,我不是你的孩子,也请你替我考虑下,不要气。我会担心你的身体。”
“这次去多久,不回来了是吗。”
“我会回的,反正你是知道我的,我在外不会受人欺负的。”
“那个女的,唉好了好了不说了,再说你又哭,穷家富路,钱不够问我给你转。”
嘟~嘟
伴随一阵忙音,我在厕所已经哭的泪流满面,抽泣不止,强忍住眼泪走出厕所。
姐姐,为什么你不能考虑我的感受呢。
姐姐我也是个人,不是你的个人财产,我也有选择生活的权力。
只要言语中出现平等,我们就无法平等地对话。
“就知道把不三不四的女人往家里带,她有什么好?”
回忆里的姐姐似乎一直都怒气冲冲的,我知道并不是冲我发脾气,可我还是害怕。
“那个女人是来骗你的!不准去,我这就给你木匠大哥打电话,我管不了你,让你哥来。”
木匠大哥自从和姐姐结婚之后也变得不那么阳光了,这一切都是怪我吗。
“不要一天天惹姐姐生气,房子是我买给姐姐享福的,来个外人住着会不会别扭?实在不行你要住不惯,带出去外面租房,我给你钱。”
“我一天天在外面忙得要死,他就知道给我添麻烦,能不能省点心…”
一开始,我只是想着,家里的房间有空置的,我有私心,我的私心只是能跟久别重逢的朋友一块谈谈心,我已经很久没有和除您以为的其他人交流过了。
思绪万千,回头一看吓我一跳,雪婷微眯着眼睛冷冷看着我。
“家里人给你打电话啊。”
“你知道的,是我姐,她放心不下我。”
“你回去吧,是我的错不该叫你跟着我的。”
说完,我们相对无言。
我分不清楚这次的离家出走,是对姐姐的赌气还是我一时的冲动,激情褪去,我突然暗暗自责,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况且我是男生,我需要保护好她。
我认识她快十年了,但中间也有两年没联系过,她与我单向联系,通过几次电话,最近以来她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没有你我早死了。
一转眼,时间就过了半个月有余,这期间我没有同家里打过电话,积蓄也所剩无几了,我们面临着这次旅程的首要困境。
我们根本无法找工作。
我们虽然有着一些服务行业的经验,但朝不保夕的收入很难做到持续的在这城市生存下去。但例如重工业制造业,枯燥乏味的生活以及杯水车薪的收入让我们望而却步,一开始没有想到如今的就业形势如此的严峻,初见老友的欣喜之情退却后,诸多现实问题的压力接踵而来。
我们并没有租房,而是在火车站附近租住的民宿,一天接着一天,已经累积了高额的费用。
反应过来不能再这样下去之后,我们开始去面试一些包吃住的活,仓管员,保安,前台,酒店服务员。可因为我们是两个人同行的缘故,很多工作都把我们拒之门外,也有我们不愿意干的,都是薪资待遇薄弱,工作条件又很严苛的。
又过了三天,我们已经负债了。当天我们从酒店里搬了出去,现在是夏天,一路上没几个人,街头的车水马龙让人应接不暇,看了看我自己,穿了几年的汗衫已经有点褪色破损了,长裤也是过季的款式,走在路上时我总是刻意地往她身后站,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看看那对小情侣,真甜蜜啊。”
有人路过我们,像这样说了一句,我多希望这是真的。
可事实却是,天上下起了雨,天公不作美,就在昨天她高烧刚退,现在依偎在我身边,淡淡的喘息像小猫的呻吟。我们两个人的身上只有不到四十块钱了,我提议找个火车站睡过去今晚,明天在想办法,但是因为客运站的人流量较少,而且,因为没有夜班火车的缘故,我们在火车站挨到晚上十点钟后离开了那,转而在公交站坐了几个钟头,这个过程中雪婷慢慢醒转了过来,不那么虚弱了。
之后又跑了几个地方,我们在深夜三点的公园里压马路,那里有许多人睡在那,放眼看去横七竖八得有十四五个,天空中飞起雨来,为了不打扰他们我们带着行李匆匆离开。
兜兜转转几十分钟来到地铁站,这里姑且算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地铁站也有一些人,不过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了,我们不至于太显眼,赶早班火车的背包客,角落酣睡的中年夫妇,阴影处打情骂俏相互依偎的小情侣,在他们其中我多么不显眼啊。
“你怎么这么窝囊啊,谁跟了你真的倒了大霉了…”
听到雪婷迷迷糊糊的呢喃,我将整个人埋进裤头里,倚着墙,怎样靠着坐着卧着都不舒服,不远处旖旎的春光我也只能远远看一眼然后别过头不去想,我拿出本子写写东西。
时间出乎意料的快,期间我们又辗转了几个地方,转眼间天就亮了,我们挪了挪窝,快七点时她借口有事离开,九点回来时带了早餐和一万块现金,我们认识这些年,从未见过他向朋友开口,这对我来说是比皮肉伤更扎心的痛。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弯下脊梁跟让爱美的女人剃去长发,无疑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事。
“明天还会打一万过来,我跟我朋友说好了”
她拿起行李包,看我愣在原地挪不动脚步,对我说
“傻,这两万对我们是钱,他在澳门只是一个月工资而已,走吧,不着急还,我们接着租之前那酒店,累了吧,等会好好休息一下?”
我点点头,他把一万块丢给我,说来难以启齿,这是我第一次手里拿着这么多钱。
“都行”
隔天又到银行去取了一万块,这些钱付完杂七杂八的费用,还了朋友的钱,她让我给家里报个平安,就说工作慢慢稳定了,会定期给家里打钱。我拒绝了,理由是不想让姐姐知道我的近况。
虽然是这么说,但还是经不住她劝,我打了个电话,姐姐很开心,但言语中还是流露出浓浓的忧虑,思来想去我给她转了五百块钱。
至此,我们身上还剩9450块。负债10550
这些钱支撑了我们两个月其实在只剩五千块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过得很拮据了,当然这是相对于之前的奢靡无度而言,不然我就成了何不食肉糜的典范了。
两个月以来,花掉的大头不是在吃喝,而是在交通,以及住宿上。
我们辗转了许许多多个地方,无一例外的都要找住处,工作也没有着落。什么都得花钱,两个月就连两个人的话费都得两百。
我们像极了两只找不到方向的无头苍蝇。
在不生任何大病不出任何意外的情况下,一个月花了六千。况且,意外它马上就来了,如同幽灵一样悄无声息。
懒惰成性,坐吃山空,弹尽粮绝,我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感慨这一幕似曾相识。
在公园里,雪婷打完一通电话后把手机卡折断扔了,我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我们现在完了,借不到钱,打完这通电话我手机卡也不能用了,现在你的手机可不能停机。”
“我们再去办一张。”
“不用,浪费那钱干嘛,我不用手机卡。”
“可是。”
“没有可是,就这样吧”
“你打电话找你家里要钱,这公园不能待了,全是蚂蚁,我都被咬了,看这大包。”
看我没有说话,雪婷又接着说
“打啊,难不成我们要死在这,你不吃饭吗?”
我强忍着着强烈的不适,犹豫中磨磨蹭蹭地拨通了姐夫的电话。
“姐夫……”
“要多少?”
“一千。”
“一千给你打过去了,省着点花,记住,不要乱花一分钱。”
“这事能不跟我姐说吗?”
“你要是真怕你姐担心,就买票回来。”
挂断
我突然感到有些怅然若失,好像没那么遭,只是没来由的突然心悸了一秒钟,疼得我冷汗直冒。
输血续命是不可取的,在返回酒店之前,我接到了姐姐的电话。
电话打完我出奇的烦躁。
“咋啦。”
“没事。”
我冲了个凉,发狠似的想把自己的烦恼和疲惫冲刷掉。
为了省下钱,我买了十几个馒头。
这点钱全然不够撑很久,能不能省一笔住的费用呢,为此我们想了个办法,觉得可行我们次日就动身了。
之前往返地铁站的时候发现火车站这边不管白天黑夜都有很多人睡在这,其中很多都是一些拾荒者,流浪汉,说来滑稽,恰恰是这群一无所有的人最慷慨,他们很乐意分享给你他们的生活经验,也可以很大度的把栖居地让给你。
“今晚就在这睡过去,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