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上,修吉站在偌大的庭院内,看着从山下运来的那棵树被重新栽种,心思不由得飘向远处。
不知道阿生有没有好好吃饭,三天了,师父也不曾过问。修吉一想到这里,一股忧愁莫名而起,他看着在庭院内忙碌的众人,好像若生从未存在一般。
“师兄!”小师弟急匆匆跑来,手中拿着一叠纸张,小师弟将这些纸递给修吉说:“山下来了一群人,说是来投靠咱们的,就交给我这些东西,让拿给道长看。”
修吉看着手中一叠满是折痕的纸,正迷惑之间,一个高大身影走过来。
“还有什么事可以帮忙吗?”
修吉回头看见大树的栽种已经在做最后的收尾,暗自感慨速度真快,对面前的晁风说:“多谢了,眼下除了还在修缮的两处园子,好像没有其余要做的,不如……”
“那我去看看道长吧。”
“哎等等,”修吉有了想法,拉住晁风,“山下来了一群人,来路不明,劳烦前辈与我同去瞧瞧吧。”
晁风应允,穿上外衣随修吉一起离开了庭院。
修吉走在晁风的身后,一路仔细观察着他,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自称是道长故人的壮汉,纵使道长也点头承认,但他依旧心怀疑虑。
“前辈,这些纸,可瞧出什么异样?”
晁风将纸留一张在手中,其余的还给修吉。他并未回答,一边走一边将手中的纸,按照折痕,小心地折成一只纸鹤似的东西,递给修吉看。
“原来是折纸啊,看来其余的都是了,修吉眼拙,实在没看出来。”
晁风依旧默不作声。
还未到山脚,两人远远瞧见刍荛观的山门处,等候着一群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人。几人也看见了晁风与修吉,一起脱下了斗笠,早早的朝两人点头示意。
修吉将众人引入刍荛观前院,院里满地落叶污泥,只能让众人在倾倒的石墙石砖上坐下歇息。
那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决定坦然直言。
“有一位姓白的前辈,与我们在东边一座海港村落相识,约半月前,白前辈离开时,曾告诉我们若有难事,可来青城山投靠刍荛观。”
白?修吉恍然大悟,他的神色转瞬间再次改变,叹息道:“是白行甦前辈吧,你们或许还不知晓,前辈他已经过世了。”
几人面色稳重,并未露出惊讶,眼神坚定地看着修吉。
“前辈曾说刍荛观的道长与他是老友,想来前辈离世,道长兴许会有难事,所以我们几人才贸然前来,不知可否带我们见一见道长?”
难事?修吉听了他们的话,满是疑惑。尚且不知他们说的话有几分真假,一时有些犹豫。
这时晁风突然开口:“道长这几日病着,观里大小事,都交给这位大师兄处理,你们若要帮忙,便听从大师兄的指派,不必再叨扰道长了。”
一番话刚说完,他又朝修吉说:“大师兄,我瞧着原先的刍荛观里还有许多清理的粗活要做,不如把他们留下,我在这里领着他们一起干吧。”
修吉略加思索,觉得此法可行,且留他们在这里,既远离山上,避免带来麻烦,又可以趁机去过问道长的意思,到时候再决定他们去留即可。
“诸位好意,修吉待道长谢过,正如他所言,道长病着不宜见客,还望诸位谅解,既然几位愿意出力,那就暂时在此处帮忙可好?”
“多谢大师兄!”说罢,几人脱下蓑衣撸起衣袖便开始清理院子里的落叶和碎石。
修吉将晁风领向角落,背对几人说:“前辈,这里就交给你暂未看管,我先回山上将此事禀告道长才好。”
晁风目送修吉离开后,转过头来,将院子里正在干活的几人,从头到尾打量一番。
他从几人身边一一走过,心中已有了答案。
埋头苦干的几人注意到晁风的目光,却疏略了晁风正在施法的手,以及逐渐将院落笼罩的如钹一般的绝音结界。
“都停下吧。”晁风叫停了众人手中活计,他们也察觉了笼罩结界当中的异常,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位并非普通人,赶忙聚拢在一处,警惕着晁风。
“你也是圣灵?”几人中为首的开口询问说。
晁风拿出一只纸鹤,纸鹤在他掌中拍打翅膀活了过来,绕着他的周身飞了几圈又落回他掌中。
“这只纸鹤是我从白前辈身上取下来的遗物,你们应该也察觉到这上面仍旧残留着前辈的灵力。”晁风将纸鹤轻轻抛起,纸鹤飞向几人。
为首的那一个,将纸鹤凑近笔尖嗅了嗅,欣喜道:“果然是前辈的味道。”
“即是同类,我便不会害你们,只是有些话想问一问。”
几人将信将疑,望着晁风等待他的问话。
“先前瞧你们听见白前辈已逝的消息,眼中未有波澜,你们是否早已得知白前辈大限将至?”
托着纸鹤的那人,从腰上口袋处又拿出一枚折纸老虎来,与掌中纸鹤放在一处,似活物的纸鹤十分好奇地歪着小脑袋,看着另一个一动不动的同类。
“那一日,前辈留下的这只纸老虎忽然失去活力,变回了死气沉沉的折纸,我们就猜到白前辈可能已经离世了,思来想后,我们才决定要来刍荛观瞧一瞧,入城时,遇见了守城灵草,向它询问得知了确切的消息。”
这里还有守城灵草?我在这青城山待了十来年都未曾见过那样的灵草。难道是白前辈死前散下的灵力催生出来的?
带着疑惑晁风又说:“既然已经得到了答案,为何还要来青城山,大可以离去,哪里都有一番天地。”
“守城灵草还向我们透露,有不祥之气潜入城中,我们虽力弱,却也想留下为白前辈的故人消除灾害。”
原来如此。晁风念在他们一片好心,决定向他们展露真容,消除他们对自己的戒备。
垂头丧气的几人忽然感到一阵硕大的阴影,将他们笼罩,抬起头来,看见晁风的脸变作一张骇人的熊脸,惊叹之余才反应过来,此人实力远超他们。
见他们已经明白过来,晁风逐渐恢复原貌,他摸了摸脸颊,心想,自己的脸当真那么骇人吗?为何见过原貌的人,都是这般神情?
“有如此强悍的前辈在此,我等也放心了,那就托前辈代为转告,我们几个干完眼前活计,就下山归去了。”几人向晁风行礼,心中早已没了戒备,满脸带着笑意。
“不过,我还是想问一问前辈,”他们当中另一人突然说,“白前辈,是我等见过能力最是深不可测的圣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前辈丧命于此?”
“说来话长。”晁风叹息一声,在近处的石头上坐下,望着几人渴求真相的脸,晁风稳定心神,将自己的思绪带回那一天的,正要开口时,忽然慌忙起身收起笼罩在院里上的结界,让几人装作在清扫的模样。
不一会儿,一个小和尚推门跑进来,慌张的大声吆喝起来:“大个子,师兄喊你去山上看看,师父他出事了!”
“什么?”在晁风身后的几人探出头来,同样露出惊异之色。
一众五人,由小师弟带路,急匆匆来到山上还未修缮完毕的新观院中。
“大师兄我把他们都带来了,他们有办法!”小师弟三两步跨上台阶,推开院门朝直奔里屋。
入院内,晁风看见里屋门外围着数位面生的人,扭头对身边的那位说:“人多眼杂,你们就在院内守着,谨防再有意外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