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巨物到底是植物还是动物呢?一棵蛇和树混合的新物种?如果是在现代,蝴蝶一定会认为,这是哪个疯狂科学家研究出来的基因杂交产物。但是在玄鸟朝,路边石像的精神界域内,蝴蝶对于眼前的景象,产生了深深的困惑。
木纹渗进了蛇体的每一寸皮肤,使得蛇皮呈现木质化的状态,蛇皮上的花纹浅淡得看不太出来。高昂着头颅的蛇,从张开的巨口中吐出了整个树冠。
如果不是在侧面的角度远望,很难发现这棵树长着蛇的模样。
蝴蝶站在树下,慢慢后退。她不明白为什么蛇会和树融合在了一起,但其实她也没那么大的好奇心。眼前的场景着实太过诡异。刚刚退了三步,满树的枝叶就哗啦啦地抖动了起来。
起风了吗?没有。
蝴蝶一凛,刚要拔腿就跑。这棵蛇树突然说话了。蝴蝶不确定是不是树在说话,但是这片空间里,也只有这棵树有可能发出声音吧。
这是一种有些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两个人的声音重合到了一起,说着同一句话。沉厚和尖细两种调子同时发出缓慢的句子,听起来有些刺耳。
“是谁吵醒我了?”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蝴蝶忍受着心底的不适感,努力平复心情,试着继续自己多日来的探索。
“找我,特意来找我?”蛇树发出一阵自嘲的笑声,惹得满冠树叶抖动得更加厉害了,“多少年了,人们早都把我忘记了,除了……哈,真可笑,我不得不告诉你,我帮不了你什么忙的。我只是一个就要死去的妖怪罢了。”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妖怪,你、你很特别。你是、你是……”蝴蝶很想问问它到底是什么妖怪,但是又担心这会不会触怒对方。
蛇树似乎并未动怒,“我是一个蛇妖。”
“可是、可是你看起来像一棵树。”蝴蝶忍不住说出了心底的疑问。
“我吞噬木灵,将身躯融入树木之中,借着草木的生机续命,但是如你所见,这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我仍然逃不开命运的审判。作为一个即将死去的妖怪,我既帮不上什么忙,也没有什么值得夺取的法宝。不论你想要什么,恐怕,都要失望了。”
蛇妖的语气中弥漫着悲哀,此时却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蝴蝶并不想要什么法宝,“请问,你认识恒荣和兰兰吗?”
蛇妖没有回答,蝴蝶接着说:“恒荣是东靖侯府的公子。兰兰则是裁缝家的女儿。他们两个几天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陷入了昏睡,怎么也醒不过来。”
蛇妖仍然没有反应,但是蝴蝶看到叶子们立在了枝干上。
“你,认得他们,是不是?他们为什么会昏睡,你,做了什么吗?”蝴蝶试探着问道。
许久,蛇妖终于回答:“是的,我认识他们。不过,你是谁,为什么要管这桩闲事?”
“恒荣,是我的朋友,而兰兰,是我教门下的信徒。他们莫名其妙昏睡,家人和朋友们都很担心。你、你能让他们醒过来吗?”
“你怎么确定,他们想要醒过来呢?”
蝴蝶一怔,“谁会想要一直昏迷不醒啊?那不成了植物人了?而且这样不吃不喝早晚会死掉的吧?”
“植物人,是什么?”蛇妖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名词。
啊,这该怎么解释呢,“就是、就是像草木那样,不能说话也不能动,躺在床上,失去意识。这是、这是一种很严重的病症。最后会死掉的。”蝴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植物人的概念,只好根据自己所知的有限的知识,把问题说得严重一些,引起蛇妖的重视。
“像草木也没什么不好,以地为根,以天为席。凡有气息所动之处,皆能生长繁衍。”
“不好、不好。兰兰和恒荣是人,不是草木。他们不想像草木一样,不能说话,不能活动。他们应该变回原本人的样子。是你把他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吗,为什么呢,莫非,你和他们有仇?”
“我?”蛇妖笑道,“我在帮他们。”
蝴蝶不明白,“他们现在昏迷不醒,危在旦夕。你如果真的想要帮他们,就应该让他们醒过来,去过原本的正常生活。”
半晌,蛇妖缓缓说道:“既然你觉得他们处于危险之中,不如你自己去问问他们,想不想要醒过来。”
“什么?我去问谁,恒荣和兰兰都在昏迷,我怎么问啊?”
蛇妖不再说话,树叶不住沙沙作响。天色突然昏暗了起来。蝴蝶看不清面前的景象,只觉得一切都模糊了起来。蝴蝶瞪大眼睛,看着空间彻底暗了下来,眼前的蛇树隐藏在黑暗中,不见踪影。
“蛇妖,你、你还在吗?你去哪里啊,你还没有告诉我,怎么去找恒荣和兰兰啊?”蝴蝶用力喊着,身后突然好像被谁推了一把,蝴蝶向前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地面也开始摇晃起来,蝴蝶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周围漆黑一片,蝴蝶努力集中精神,开始寻找出路,欲要从石像的精神世界冲出去。震动慢慢停止了。
蝴蝶站起身,周围一片黑暗,只有前方隐约有亮光。蝴蝶向着光亮走去,竟然是一个洞口。拂开洞口的树枝,竟是柳暗花明。田野间鸟飞虫鸣,草木繁盛。
踏着土路,蝴蝶脚步越来越轻快。身边的一切渐渐熟悉起来。蝴蝶很确定,自己没有突破石像的精神界域,而眼前的景象越熟悉,蝴蝶的心便越沉重。因为她发现,这里是苍梧城。
眼前,赫然是东靖侯府。蝴蝶心中有一个猜测。
侯府大门紧闭,蝴蝶推门进去,直奔恒荣的房间。两旁的侍从仿佛木偶一般,对于突然闯入的陌生人,置若罔闻。刚刚步入内院,蝴蝶便听到了动听的琴声。
院中小亭内,公子恒荣满面春风,轻抚古琴,琴声淙淙,沁人心脾。而在恒荣旁边,有一位美貌佳人。此时美人正随着琴声翩翩起舞,身姿绰约,腰肢纤细,举手投足之间,风流婉转,一回首,双目含情,嘴角似带笑意。此情此景,宛如一幅宴乐图,让人赏心悦目。
只有蝴蝶的双眉,皱得越来越紧。
“恒荣!”
听得叫声,恒荣止住了琴弦,美人也停下了舞蹈,齐齐看向蝴蝶。
“你,是谁?”眼前的女子穿着奇怪。蓝色的裤子似乎是麻布,又不太像,上衣上的大朵花朵,不像是缝制上去的,倒像是画上去的。
“你是恒荣?”难道这就是蛇妖说的,让我亲自去问的意思吗?对方为什么是恒荣的样子,难道,他是恒荣吗?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你是怎么进来的?来人啊。”恒荣不怒自威,两旁侍从不知什么时候,突然窜了出来,欲要将这不速之客拿下。还没走到蝴蝶身前,便被定住了身形。
恒荣看着突然顿住的侍从,不解问道:“你们怎么了?上去啊!”恒荣索性自己动手,站起来向着蝴蝶走去。
“你是东靖侯府的公子,恒荣?”蝴蝶又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胆敢擅闯侯府。”恒荣心中奇怪,莫非是什么妖人不成。伸手摸向腰间宝剑,便要掣剑擒贼。
蝴蝶上前两步,一把抓住恒荣手腕,恒荣竟一时挣脱不开,心中更加惊异,这小女子究竟是谁?
蝴蝶转头看向一旁的美人,问道:“你是谁?”
美人走到蝴蝶身前,一指蝴蝶,“你、你这妖人,快放开我夫君。”
“你夫君?”蝴蝶看看美人,又看看恒荣。这两人神态自若,不想做假。“你叫什么名字。”蝴蝶盯着美人。
美人不由得退后一步,“我,我叫……”
恒荣喝到:“别管她。妖人,你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你敢公然行凶不成?”
蝴蝶奇怪地看着恒荣,又看看美人,突然叫道:“兰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