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9年,仲秋。
雒阳城外二十里,夕阳亭。
日落西山,残阳如火。
放眼望去,整片大地透着枯败,萧瑟的气息,仿佛象征着这个正一步步走向落寞的大汉帝国。
亭子里,两道身影正相对而座,举棋对弈。
前者是身披重甲,相貌凶悍的中年将军。后者面相儒雅,是位年青的读书人。
亭子四周,数百披坚执锐的士兵排列整齐,他们目光严峻,透着百战之军的煞气,引得飞鸟销匿,走兽退避。
“二十年前,老师因屡建奇功受征入朝,曾两度官至太尉,后卷入宦官之乱,于狱中饮鸩自尽。”董卓望着不远处缓缓流淌的溪水,目光飘忽的讲述着陈年往事。
李儒落下一子,虽不明白主公为何突然在这紧要关头提起往事,但仍是回应道:“千秋功过自有后人评说,段公虽死于党争,但他的功绩不会被磨灭。”
董卓笑了笑,不置可否,继续说道:“其实老师从未承认过我这个学生,只是他对我有提携,传授之恩,在我心中,他永远是我的老师。”
“也许...段公只是不想连累主公。”
“其实入狱的半月前,老师曾派人给我送了一封信,信中唯有八个字。”
“愿闻其详。”
“永远不要入京为官。”
李儒眉头微皱,主公为何说起此事?
莫非心中萌生退意?
可大军已兵临城下,岂有无功而返之理?
正待劝谏,又听董卓说道:“现在,我来了!”
“文优,你说我会不会步老师的后尘?”
“不会。”李儒微微摇头,毫不迟疑的说道:“主公蛰伏多年,等待的便是此刻,今日之后,定可扶摇直上,鹏程万里。”
“哈!”董卓看出这位心腹谋士的心思,饶有兴趣道:“文优是担心我畏惧雒阳城内诸公,望而却步?”
李儒默然,他心中的确存着这份隐虑。
董卓认真道:“我说这么多,不是为了表明心中的顾虑,而是要告诉文优,我不会像老师那样夹缝求生。”
“他先后依附世家,宦官,却终究难逃一死。”
“事实终会证明,大汉之乱并非是因为黄巾而起,而是上百年来无尽的纷争,欲望逐渐积累,最终积重难返。”
“而我们的到来,将会打破这维持多年的平衡,你,做好举世皆敌的准备了吗?”
李儒神情一振,目光炯炯,对着董卓深深一辑:“愿助主公一臂之力。”
董卓忽然将目光投向棋盘,话锋一转:“所以...你能不能让让我?”
“我好歹是个主公,你把我杀得丢盔弃甲,很没面子的。”
李儒一愣,旋即苦笑,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个主公了。
明明对天下形势,各方人性看得无比透彻,给人一种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
他的棋艺却是不堪入目,形同稚童。
却不知,面前的主公早在三个月前就已换了一具灵魂。
刚刚的那番豪言壮语既是说给李儒听的,也是在说服体内的另一个自己。
你所愿,亦是我心中所想。
李儒收起思绪,问:“我们的四万大军还在后方,此刻随行的前军唯有三千,而雒阳城内有数万兵马,主公当真半点不惧么?”
“文优心中不是已有对策么?”
董卓微笑着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