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他同孔梓朝在府衙外碰上,两人便一道去病迁坊,徐庸是巡按御史,染上疫,覃叔扬作为同僚,理当去看望一下。
而病迁坊里,徐琬被当作徐府家仆留下来,负责照顾徐庸,阎照则被沈霄拉作壮丁,跟他一块儿抬尸运尸。
不过现在死的人少很多,主要干的还是巡逻守卫,洒扫除疫之类的活儿。
阎照其实很不乐意干,但看着便宜徒弟的爹躺在里头不省人事,也不好在此刻抽身走人。
而后他就发现便宜徒弟的表哥是个黑心肠,套他话不说,还指使他干这干那,俨然拿自个儿当个人物,丁点不尊老。
他心里琢磨着一定得找个机会收拾一下这小子。
覃叔扬和孔梓朝来时,徐琬不在帐里,她正打着四处关怀慰问的幌子,到处摸情况。
那些不识齐王真面目的灾民,各个对他褒奖有加,感恩戴德,尤其在得知齐王费尽心思筹集药材送来后,那种苍天开眼,终遇良人的激动心情攀至顶峰。
进过学堂的年轻人当即表示要联名上书,以感念天恩,为齐王正名。
要让圣上看见三皇子的贤能,要让朝中诸公听一听民意。
中周未来有此贤君,他们生活才会有希望。
大灾大难之后,最侈得的就是希望。
无论这个人是好是坏,怀揣着怎样的目的,只要他能救他们于水火,让他们能活下去,那他们就可以会奉他为信仰。
百姓被蒙蔽,从来不是百姓的错,错的是那遮人耳目,别有用心之人。
齐王无疑很聪明,能操控民心操控如此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实在是因为他的的确确在办实事。
他的所作所为,很难叫人相信他不是个好皇子。
譬如亲自带领官员视察灾情,巡防城镇,划片治疫,责任到吏,又与户曹商讨灾后重建之法,补种之法。
不仅如此,他还很能放下高贵身段,在药棚做起火夫,亲自熬药,把百姓捧在手里,谁见后不感动。
病迁坊甚至流传出好些个颂文,大赞天佑帝恩泽广被,齐王德被四方,体恤爱民,真正践行了亚圣“民为贵”的治国理念。
“子仲兄是说,杀山匪和覃荃的,是齐王的人,是他自导自演?”
覃叔扬点点头,“我是这样怀疑的,本来就要重启程勖案,梁示崇何必多此一举在此时杀他,再者,杀山匪放令牌,梁示崇怎么可能用这样漏洞明显的嫁祸手段,反倒是齐王这样做,不仅能将我们全都拖下水,还能把这事儿搅得乱七八糟,叫谁都捞不着好处。”
孔梓朝头皮一炸,心中不由想到跟随齐王办公务这么久,可有没有落下过什么话柄。
他沉重负手,在徐庸榻边,焦躁地踱来踱去。
当务之急,得把这个难题给解决了,该想个什么法子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