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雨声夹杂着低沉，悲伤的呜咽声，构成这场葬礼的主基调。

主持人站在葬礼队伍的中间，一字一顿的念着悼词。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沉稳和力量。他以缓慢而有庄严的语气，将悼词中的每一句话都说得郑重其事，悼词宣读完毕，主持人拿起一束花放在棺材上。最后目光看向年幼的吕道阳。

“阿，同事叔叔好”吕道阳向着那名叔叔挥挥手，礼貌地打招呼。

不知为何，在吕道阳和他目光对上的一瞬间，那名叔叔马上移开了目光，快步走开了。

“叔叔身体不舒服吗？”吕道阳带着稚嫩的童声喊道。不理解平时平易近人的叔叔为何没有回应他的问候。

尽管吕道阳能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现场那悲伤的气氛，可今年刚满四岁的他，理解的死亡只有一个抽象的概念。

在他的理解里死亡是暂时，人会从小变到大，像是小孩变成大人，变大以后的人还会再变小，就像是大人变成矮矮的、弯着腰的老人，老人会一直变小，再变成小孩。

因此，他理解不了大人们为什么要趴在那个带有爸爸画像的黑箱子上哭。

他只能站在一旁，看着摆在棺材上的照片，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陌生的地方。突然一声雷声响过，吓得吕道阳一把牵住妈妈的手，而吕道阳的母亲只是将吕道阳的手握紧。

“妈妈，爸爸去哪里了”吕道阳看向紧紧握住他手的母亲，却没有得到母亲的回答。

一定是因为雨声太大了，吕道阳这样想，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清，妈妈怎么会听到呢？于是，吕道阳挣开妈妈的手，把双手展开在嘴边呈喇叭状————

“妈妈，爸爸去哪里了”

突然间，仿佛有一根紧绷的弦断裂开来，母亲突然蹲下身子，紧紧抱住自己的头，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她的身体颤抖着，哭声越来越大。

“妈妈，不要哭....妈妈.......”说着，吕道阳也哭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母亲哭的样子，从母亲那里传来的悲伤也感染了他。

哭了好一会，哭累了，发现没有人像往常一样来抱住他，拍拍他的后背安慰他，于是又哭了起来。

…………

吕道阳父亲是一名警察，比起父亲来，吕道阳更亲近母亲。

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在两岁以后只有在每个星期日才能见到他，而且父亲在这一天里总是要在房间里睡上半天。吕道阳的母亲是那个年代的高材生，别人说妈妈这样的好女人可以找一个工作更安稳赚钱更多的男人结婚。

而这些时候她都只是笑笑，然后用各种话术扯开这个话题。

在吕道阳的记忆里，妈妈总能把邻里关系处理得很好，几句话就能把那些一搭话就能拉着你聊半个小时的阿姨们摆平。

吕道阳的母亲一直都是这样，圆滑的处理一切事，不给丈夫添一点麻烦，她对吕道阳也是这样说的：“不要给爸爸添麻烦哦。”

可小时候的吕道阳一直都不理解，儿子的事给爸爸管为什么叫添麻烦。或许是小孩子特有的逆反心态，吕道阳变得有点讨厌他的父亲。

在一次看电视的时候，吕道阳看到动画片里坏人抓住人质威胁警察的时候，吕道阳故意大声说话：

“如果是爸爸和妈妈被抓住的话我肯定先救妈妈不救爸爸”。

平时很温和的妈妈突然变得很可怕，从角落里拿起扫把就要打吕道阳，反倒是爸爸这个时候护住了吕道阳，笑着说：

“好，先救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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