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国公府,后院。
墙屋灰败,枯草杂生,萧瑟凄凄。
一间不起眼的房间里,油灯暗明,香烟缕缕,神龛上密密麻麻摆放了三排灵位牌,大都新木亮漆,纸灰满布。
房间中央一个老旧蒲团上,跪坐一枯瘦青衣,胡须细密,不修边幅,看不出年纪。
粗看似老叟,再看又少年。
此时从门外走进一富贵中年男子,步履沉稳,气态不凡。
他自顾走到神龛前,颔首一拜:“卫国公,小王来看你了。”
沉默三息,平清王武拒直身,看向蒲团上暮气沉沉的徐仙,叹息道:“贤侄,守孝一年期满,你也该振作起来了!”
“不知王爷今日登府所为何事?”徐仙没有抬头,也没有睁眼。
“当然是祭拜国之烈士!”
“遭奸人暗算,当不得烈士之名。”
武拒看着一动不动的徐仙面露不悦,我堂堂大武帝国王爷,你不起身见礼不说,难道还当不得你睁开眼看一下?当真是不知礼数,烂泥扶不上墙!
“徐仙,你可还记得卫国公在世时的一句酒后戏言?”
徐仙心底冷哼,不喊“贤侄”了么?今日本少爷守孝期刚满,你就急着跑来,就知道你来没憋什么好屁。
“爷爷乃顶天立地真男儿,他在世时的确常饮酒,大都是酒后吐真言,不知王爷听到过什么戏言?”
武拒胸膛起伏,他深吸一口气,将怒火压下。
“徐仙!提出口头婚约的两位长辈都已作古,何况你一介庶民,无军职官爵,你难道想入赘我武家吗?你想让徐家绝后吗?”
“王爷是想在我徐家灵堂退婚?王爷是欺我徐家无人了么?”
徐仙睁开眼,看向武拒,眸光灼灼。
武拒诧异,这小子枯坐一年,变化好大。不过,一介庶民,难成大器!
“本王并非欺你,你守孝一年,萱萱已经十九了,你又耽误了她一年知道吗?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要一直拖下去?”
武拒很早之前就找卫国公谈过此事,奈何他以“如今仙儿游历在外,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把他打发掉了。
随着武萱萱年龄越来越大,武拒着急了。
好不容易等到徐仙回京,但没想到却是以奔丧这种方式,所以他只有耐着性子等到徐仙守孝期满再提此事。
“等不起了吗?那我明日便进宫请陛下赐婚,反正国公府家底深厚,我与萱萱郡主一辈子吃喝不愁,如何?”
“你!……”武拒怒火中烧,指着徐仙半天说不出有辱斯文的下文。
“你一介庶民如何配得上一国之郡主!”
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吗,可惜我也不会让你痛快。
“王爷,如果你再在此地谈论此事,我立马进宫请陛下赐婚!”
武拒怕了!
徐国公府遭此大难,陛下自责不已,正不知道怎么补偿徐家呢,若徐仙真向陛下请赐婚,保准请一个成一个!
“好!好!好贤侄啊!你周游大武十年,本事没学到,净学些这等腌臜之术,你简直愧对徐家满门忠烈!”
愧对了吗?
徐仙脑子里不由浮现出父亲徐镇东的话语。
“父亲,为什么我名字叫‘仙’?”
“因为神仙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我们堂堂大武国公府,难道还不自由吗?”
“我们国公府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枷锁满身。我希望你以后能走出自己的路!”
徐仙苦笑:“是我愧对了……”
“哼!你知道就好!三日后萱萱十九岁生日宴,本王希望你能带来好消息!”
武拒向神龛拱手:“卫国公,小王告辞!”
说完,便甩袖而去。
徐仙缓缓起身,看向神龛上密密麻麻的灵位牌,喃喃道:“平清王,不给你点颜色,你还真当我徐家死绝了?”
“大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