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休息。”
陈八说。
瞿宁点了点头。
几辆车接连发动,陈八点了支烟。烟气遥遥飘出去,顺着车尾气往普洱去了。
······
······
山里的雾散得快,不等正午,猛烈的阳光就重新照进了树叶间。
气温蹭蹭地上涨。
陈八钻进帐篷。
陈愿还在睡,脸色没早上那么红了。
陈八拿手试了试她额温,感觉没那么烫,便在她身边坐下。
这一清早,天公不作美也就算了,陈愿还病成这样。
瞿宁走的时候,应该是很希望陈愿能去送她的。结果莫名其妙,从下半夜开始陈愿就发起烧来。雾散了,陈愿又退烧了。
陈八保持着坐姿,一条腿支起。
来到这里后,他的直觉一直在亮红灯。
敌人神出鬼没,身旁的陈愿也莫名其妙地状况百出。
陈八不由认真思考起来,人生中这种时刻到底应该怎么渡过。
是应该及时止损、伺机而动,还是相信自己,继续往下走?
他正要去摸装着烟的裤兜,就见陈愿坐了起来。
那是极为震撼和惊悚的。
陈八只觉自己立刻出了一身白毛汗。
一个病恹恹的小姑娘,没有任何征兆地坐直。其关节之僵直,犹如神经的条件反射。
陈八知道生物电,比如剥掉牛蛙的皮、割断喉管,它们的大腿肌肉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抽动。因此他对着那样的陈愿,居然还维持着惊人的镇定。
“陈愿,你怎么了?”
陈愿没有回答他。
不。
或许那个东西已经不是陈愿了。
陈八突然醒悟。
他冷冷地看着她。
“离开。”
陈愿突然翕动着嘴唇嗫嚅道。她的声音非常小,陈八皱着眉试图从嗓音和音调中分辨陈愿的神志。
“什么?”
她再度一字一顿地重复:“离开这里。”
陈八看着陈愿。
她的头发垂在胸前,长发遮挡了脸的大半部分,陈八看不见她的眼睛。但是他直觉,陈愿的眼睛现在一定是不正常的,眼白可能是像恐怖电影里一样向上翻出的。
没有一丝风,她的最外层头发如同触电般向空中飞起来,陈八整个头皮慢慢发炸。
“滚,你们都滚,赶紧滚!滚!”
陈愿突然高声,几乎是用吼的方式喊出了这句话。
营地帐篷都搭的相当近。
陈愿这一嗓子下去,不可能没人听见。
“出什么事了!”
伴随着嘈杂和惊呼,丁四冲了进来。不等他看清情势,陈愿已经被打晕了。
······
虽然尽力掩饰,陈愿发狂的事还是传得人尽皆知。
这一路来,出师不捷,遭人暗算、折算一半也就算了,就连看上去好好的领队都出了事,队内士气不免低落。
甚至有人由此联想到了甲一之死。
分析不顺原因的玄学论很快甚嚣尘上。
陈八没精力去澄清了,因为陈愿不好了。把她打晕后,陈八本来想给她注射镇定,但是陈愿立刻又开始发高烧,而且这次身上出现了原因不明的浮肿。
陈八翻出手机给瞿宁打电话。
陈愿说要“离开这里”,那就送她回普洱。
······
······
接到陈八电话时,瞿宁刚下高速。
通往城区的路上车流熙熙攘攘,她分心接起电话。
“喂,瞿宁,你到哪里了?陈愿要回普洱。”
“怎么回事?”
瞿宁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抖。
她好像突然分化出了另一个人格,帮她开着车、问着话,冷静无比。
而原来那个她自己,则顺着风飘进了半空里,什么都听不见、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