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前辈名姓?”
女子听见铃兰国三字时,嘴角流露一丝茫然:
“铃兰国,是盘踞兰城的蛮王们的后人吗?”
“未料经过这段悠长的岁月,秦室最终仍是没能回到缺月州。”
“说起来……妾身在这儿,到底待了多少年了?”
她旋即陷入沉思,看似平静的沈澄心底却有暗流涌动。
听这女子的语气,很可能是当初被南下蛮族赶出缺月州前秦遗民。
那就是保底活了,不,死了接近上千年的老怪物……
受肉后的修士,修炼效率虽然比活着时低,但终究有了稳步提升的潜力。
上千年的岁月,就是温乔也能成仙。
而且,如果眼前女子修行的是以死气为根基的鬼道一脉功法。
在阴世修行之快,很可能犹胜于身处阳间之时。
沈澄不由自主地伸手抚过背上剑匣。
女子视线投向剑匣,竟是有片刻出神。
说来奇怪,沈澄明明不曾瞧见她的双目。
却能感知到她在“注目”着何处。
他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因为自己的感知能力比常人敏锐。
而是女子修炼的功法路数,处处也透着古怪!
只听女子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双唇之间却无气息吐出。
“道友是剑修?”
“现在还活着的剑修,走的应该已全是儒家的路子了。”
“若是如此,你我也可算得是同路人。”
沈澄问道:
“姑娘也是儒家门下?”
他这话说得很有技巧,一个“也”字完全可以表达出截然不同的两个意思。
自从前秦覆灭,儒家学宫将剑道融入到原有的文宫体系后。
在这一千年间,便未曾停止过对上古剑修“余孽”们的搜捕猎杀。
比起正邪不两立的魔教、妖族、鬼修……
身为同行的上古剑修们,单是存活本身,便提醒着儒家门人们。
当年他们对前秦帝国作出的背叛,是如何可耻。
然而听女子言下之意,身为前秦遗民的她,同时也是儒家体系中的一部份。
能够同时具备这两重矛盾身份的,也就只有……
“姑娘是南朝人?”
女子闻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往侧走开两步,让沈澄瞧清了祭坛供奉的雕像面容。
那是一位高坐在大理石座上的戎装帝王。
身居于前秦帝国的最高宝座之上,姿态却有如在自家躺椅中舒坦自然。
他的双腿微微张开,健壮而修长的右臂洒然地搭在椅臂上。
低垂的眼眸,端严的面容。
流露出的是一种毫不张扬,而威势自显的恢宏气度。
雕像的左手,拄着一口剑柄和剑身都比凡剑宽大的古剑。
制式之简朴,与曾屹立于锡卢宫门外数百年的石剑异曲同工。
沈澄目光微亮:
“这位是……”
女子低沉而庄重的声线响起:
“大秦皇室素有将已逝君皇奉为神祇,立庙朝拜的传统。”
“秦人不相信上古时代的诸多神明,也未曾伏拜在三教圣人的威严下。”
“能使得我们俯首拜伏的,只有以人族英雄之身,为帝国立下不世功业的历代先帝。”
“而在大秦史上,唯有一位皇帝,能够同时得到广大秦人和儒家正宗的敬仰祭祀。”
“此为我南朝开国之祖,大秦历代先帝的正统继承人,显祖神元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