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归蝶脸上的表情全然不见了。
直到泉水的一次猛烈喷发将沉默打破,她才缓缓开口:
“奴家现在想明白了。”
“自从沈郎踏进锡卢京城以来,受封郡侯也好,反对宫九也好。”
“甚至是把城池送到我的手里也好……”
“都只是顺循着时势而行动罢了。”
“对于未来,你并没有非得要实现不可的愿景。”
”只是想着不让事态发展向你不想见到的方向而已。”
“武夫之所以修炼不辍,是为了变得更强。”
“但在变得更强之后,那力量应当用来作什么,沈郎可曾想过?”
她忽地纵身自低墙上跃下。
“在沈郎想清楚前,奴家的枕席只会留给沈郎一个人。”
“只盼待你看清了想要的未来时,奴家不至于早就成了鸡皮鹤发的老太婆啊。”
齐归蝶走了。
沈澄在泉水旁坐了好一阵子,这才开口:
“清卿,你都听见了?”
花海彼岸,一抹雪白身形露面。
“是的。”
沈澄问道:
“如果我跟你到梧桐山一趟,是不是就能找到我想要的未来?”
薛清卿想了一会,摇了摇头。
“对于先生而言,她有着在大道上坚持前行的理由。”
“但那并不是能加诸别人身上的事物。”
“如我所言,别人的大道再好,终究不是我的大道。”
说到此处,她的眼神微微黯淡:
“话虽如此,同样是顺应着大势投身莲台的我,也没有资格指点你什么。”
“与只知晓如何修力的温乔相比,明烛你眼中的世界是如此地通透。”
“但哪怕是她,也有着或许流俗却至少坚定的目标。”
“明烛呢?你想要完成的是什么?”
沈澄本能地想要回答“变强”二字。
但一瞬便已意识到,在那之后的道路始终是空白的。
薛清卿见状,缓慢地闭起了双眸。
心里回想起的,是初次以真剑比武时先生所说的话:
“我辈修道,所为何事?”
“为着更长的寿命?为着比别人更强大?”
“还是,为着教世人意识到我们的存在?”
“哪怕以上皆是,那也是为了追逐某个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目标。”
“那个让我们不惜一切地变强,也一定非得实现的目标……”
再睁眸时,她手里已然握起了剑身雪白如月的“清辉”,低声说道:
“我的剑,与天地合一。”
“就当作是临别的纪念,来一场真剑比试吧。”
沈澄没有说话,五指缓缓握紧剑柄。
下一刻,他的身形便如飞鹤振翅,急扑而下。
“无间百煞剑”中的“白芒.飞天剑”,原本应是自下而上,穿云断石的凌厉杀着。
如今被沈澄改作乘高空下扑之势。
剑势飞流而下,威力却是比本来的剑招更胜三分。
薛清卿脚步不动,长剑划出一道鲜明亮丽的弧度。
剑意如月轮高升,弧光迎向势如流星飞坠的剑芒。
寒蟾七相,新月。
作为七相中最易入手的入门相。
灵感其实起源于魔教传承中失传已久的“新月剑势”。
梧桐山人纵然对魔教切齿痛恨。
却从不曾对单纯作为工具的魔教传承一味摒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