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看着人们在苦厄的沙漠里,苟延残喘的活着,面黄肌瘦,双目无光。
如果人活着,仅仅是苟延残喘,仅仅是延续苦难,不如死去。
就像那个抱着孩子死去的母亲,抱着自己的全世界死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修士后来选择了以身殉天地,凭一己之力扭转了一整个沙漠的生存环境。
她救下的孩子和其他人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红色的身影,在天界降下的罚雷里支撑不住,化作了俗世间的一抹铁屑,落入沙地里,消失不见。
后来,天空降下了血雨,落到地面,血流七里,最后竟化为清澈的河流,汩汩清泉,虽细小却贯穿一整片荒芜,直至汇入大江小河。
微小的铁屑落入沙地,用尽最后的灵力,改善着沙地的土质,人们感受到了,脚下灼热的沙,沉重的沙,变得柔软了起来,带着泥土的清香和微弱的血锈味。
这片土地,在牺牲和悲伤中,走向了新生。
当年吮食母肉的孩子,程四非,成了那片新绿洲的首领。
那天之后,他常常忆起修士血流七里,以铸希望,于是将那片绿洲命名为七里河。
这一次出山门,使往七里河主持七里河掌门继任大典,左丘怀仁指派了司徒蓓蕊和江楠作为陪同。
原本是没有司徒蓓蕊的,奈何小姑娘实在太会撒娇,哄得左丘怀仁松了嘴,同意了她下山。
小姑娘第一次下山,难免新奇愉快,拉着江楠问东问西,江楠曾在风月场所过活,知道不少道听途说的故事,小豹子听得很开心,听着江楠讲关于七里河的传说,一路上叽叽喳喳,兴致起来了,甚至还会扯着沈璧的衣角玩闹。
沈璧虽在棺木中修养了一些时日,到底伤了筋脉,余了些残根未痊愈,压根顶不住活蹦乱跳的小豹子的力气,力道之大愣是让沈璧被拽得打了个踉跄,然后就流了鼻血。
沈璧和司徒蓓蕊都愣住了。
沈璧抹了一把脸,摸到了鼻血。
相当难得,一向淡漠到目无万物的沈璧大师姐,居然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显然对于自己居然被人推搡一下就柔弱到流鼻血的事情,相当不能接受。
江楠看到气氛不对,赶忙将总是搞事情的小豹子拉到自己身边。
沈璧沉默地走到一旁,掏出手帕,擦起了鼻血。
“三师姐,没想到,大师姐居然弱成这样,等到了七里河,我可得好好跟在她身边,贴身保护她,不让别人近她分毫,可不能让别人撞一下,就把大师姐给撞死了!”
小豹子回想起出山门的时候,师父对自己的叮嘱,更是狠狠点了点头,对自己的想法表示深刻的肯定。
会被人一下子就撞死的沈璧:哦,谢谢。
江楠瞥了一眼沈璧,见她没什么不快的神色,才轻轻敲了敲自己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师妹的小脑袋,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总是这样乱说话。
司徒蓓蕊不甚在意,吐了吐舌头,又开始蹦蹦跳跳地自我娱乐起来,闻闻花,踢踢草的。
江楠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独自走在一旁的大师姐身上。
其实,这个大师姐,除了修为不好,天资差,性格冷淡些,是一个很完美的人,不然,师父就不会每一次都是派她出去做事。
能够稳坐首徒之位,除了师父的宠爱,她自己的能力也是足以服众。
她突然回想起以前,那天,师父把她从倌楼中救出,欲带他们回山门时,却误入贼人空间结界,被传到了危机四伏的魔兽山。
糟糕的是,师父境界突破猝然提前,被迫陷入沉睡。
沈璧仅凭着炼体不足的修为,带着毫无修为的她,和沉睡的师父,在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的魔兽山,整整生存了三天两夜。
后来,还是沈璧在魔兽山寻找了阵眼,破了传送阵,最终三人均平安出界。
那天出魔兽山的时候,身后百兽嘶鸣,令人毛骨悚然,可沈璧却偏偏找到了最安全的路,一路坦途光明,带着他们走了出去。
大师姐背着师父,牵着自己的手,踩着光,走了出去。
那时候,她真的觉得,大师姐好像神明,或者说,注定是神明,可偏偏,为什么是大师姐天生双生相克灵根?
这样的人,本来应该是翱翔九天的凤才对。
江楠收回了视线,也收回了飘摇到很多年前的思绪。
她感觉此次七里河之行并不会太平,不过,江楠一点都不担心。
因为,每一次,沈璧都会完美地处理每一件发生在意料之外的事情。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真的不会例外吗?
千里之外的一位千金大少爷此刻露出了一个可爱但泛着傻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