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吉祥一直偷偷观察王振脸色。

曹家后辈中，他最器重曹斌这个侄儿。所有后辈中，也是这个侄儿最孝顺他。

曹吉祥小的时候，家境落魄，父母早亡。正是这个侄儿的母亲，他的嫂嫂，对他帮衬最大。

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嫂嫂弥留之际，拉着他的手，将自己的两个孩子托付给他。哀求之语，直至如今，依然萦绕于耳，历历在目。

言：所求不多，一顿饱饭填腹，一间破屋容身，足以。

后来，他投到王振门下，至此，在军中步步高升。

曹家族中子弟，大都被他托关系安排到各处清散衙门。唯有嫂嫂弥留之际，托付给他的两个侄儿曹斌和曹钦，他花了大笔银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塞进了锦衣卫。

两名入了锦衣卫的侄儿，曹斌最为争气，甚受锦衣卫指挥使马顺器重。

虽然关于这个侄儿的一些不好的风言风语，也时常传入他的耳中，但终究这孩子孝顺，也从来不惹大麻烦让他为难，也就随他去了。

唯有上次，侄儿曹斌和锦衣卫另一名千户争执。被对方打的重伤，卧榻月余。

当时他气疯了，找上马顺让交出对方，狠狠责罚。

最后得知，对方竟是太皇太后宫里最贴心的女史，不好处罚过重。

他又找到兼着太皇太后宫里管事大太监的兴安打听，最后终于死了心，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这次的事，听说又和那个将侄儿打的卧榻月余，被削职为百户的人有关。他还听闻那人如今受陛下器重，被连升四级，做了北镇抚司镇抚。

而侄儿却被陛下下旨打入死牢。

他一番探听，说法都有不一之处。

至于马顺，京城中早已传的沸沸扬扬，马顺依然被陛下嫌恶，半日内，下旨三罚。

不仅削职，还打了两顿板子，其中一次，甚至被从家里抬出来，在北镇抚司，当着所有下属的面打。

陛下之震怒，可见一般。

现下都在传，陛下对原锦衣卫指挥使马顺极为不满，这次处置马顺，是有意将锦衣卫分权。自此北镇抚司将不受锦衣卫指挥使辖制。

听闻这个消息，曹吉祥骇然。

马顺是王振心腹，都受到如此责罚，拿自己侄儿……？他甚至不敢再往下去想。

那新上任的北镇抚司镇抚，本就和侄儿曹斌有怨隙。上次的事，曹斌卧榻月余，那徐良被连下两级，降为百户。

如今徐良统辖北镇抚司，专理诏狱。

曹斌却被下了诏狱死牢，落到此人地界。此人岂能不借机报复？

入了诏狱的死牢，陛下又有旨意，不允许任何人探视。

这种旨意下，侄儿曹斌岂不是成了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思来想去，侄儿性命只有王公能救。

他自忖自己向来唯王公马首是瞻，效劳多年，王公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想想侄儿在诏狱，此刻正在遭受非人的虐待。又想起嫂嫂弥留之际，谆谆嘱托，曹吉祥再也按捺不住，甚至等不到明天。不惜夜间登门，只为恳求王公出手，保侄儿一条性命。

……

王振听完曹吉祥的话，沉吟良久。

曹吉祥不敢打扰，尽管心急如焚，但也只能静静等待。

“吉祥，此事怕是有些难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