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至于此,王文本该拂袖而去。
但今日,他却有些奇怪,并没有急于离开,反而眼神中带着一丝羡慕,看向于谦。
接着突然一声长叹:“或许,廷益兄说的是对的。”
于谦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的看向王文。
“若无意外,廷益兄应该很快就能出狱了,一首「咏煤炭」,甚得陛下圣心。某些人再想妄进谗言构陷,怕是很难了,廷益兄这诗做的值啊!”
见于谦一头雾水。王文心中却有些得意。但他不打算和于谦细说。
于谦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令他心中大畅。
他艳羡于谦养了一个好儿子,虽不是亲生,却深得他言传身教。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还善于抓中时机,在最恰当的时候,诵出了最恰当的一首诗。
圣心这种东西,真的无法言说。
有些人,一句话,一件小事或许就能得到。
还有些人,自诩才智过人,然穷其一生,也得不到分毫。
时也?命也?
于谦望着王文离开的背影,心中转过数个念头,王文虽没有明说,但于谦也能猜出个大概。
低声喃喃道:“难道是康儿?”
……
王文尽管在某些事上,和这位倔强的同年志趣不同,但此刻他确实是替同年高兴。
今日朔望朝会上,同年的这位养子,第一次朝参,丝毫不见紧张。
不仅侃侃而谈,且在寥寥数语间,做出了自己一班老家伙也不曾做到的事,如何不令人叹服。
散朝后,他第一时间冲进牢狱之中,就是想看看同年的反应。
几句试探之后,他看出,朝堂上的一切,不是同年预先谋划。
尽管之前,他也觉得,以同年以往的为人行事,不可能是。
相别十数载,这期间,和同年只是寥寥数次闲谈。大多时候,知道同年的消息,还是在一些公文当中。
朝会上时,观同年养子谈吐,他以为同年变了。
但刚刚看了同年反应,才知道他还是他,依然如旧。
“廷益兄,你当真养了个好儿子啊!”
王文虽然打心底心里为同年高兴。
但他心里其实并不认同于谦的为官之道。
做官么!既然要做些事情,当然要舍弃一些东西,尽管那些东西很重要,但明知很重要,依然舍去,又何尝不是一种大毅力?
又回想起朝会上种种,回想起座主杨士奇今日的变化。他总觉得,一些事情似乎在发生转变。
自从结交王太监以来,他得以迅速升迁。如今已经坐到了都察院这个二品衙门的堂官这个位置上。
这期间,座主杨士奇和他之间看似依然和气。
但他知道,自己和阁老之间,早已经隔了一层。
今日阁老公然和王太监争执,似有老骥伏枥之志,但他并不对阁老的转变有任何希冀。
若是再早两年,或许自己会选择追随阁老的脚步吧!
但如今,阁老已经很老了。
另一个更要命的是,他那个儿子的名声,就连京师官员都早有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