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后恍如被吓呆了一般,一双美眸瞪得溜圆。
良久,才似反应过来。
“陛下,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若是让有心之人听见了,可该怎么办?流言一起,届时,宫内宫外,皆不得安宁。”
孙太后一时慌了神,甚至开始低声埋怨自己:
“都是为娘的错,不该乱说话,让陛下心中生了厌烦。”
朱祁镇却似完全没听到这些。
他此刻仍处在亢奋之中。
不知为何,一通歇斯底里的发泄,他心里极其畅快。
直到瞧见母后一副自责和恐惧的模样。他才从这种亢奋中清醒过来。
下一刻,心头没来由的一酸。
母后竟惧怕至此么?
他上前,握住她的手。
“母后,此事怨不得您,您也是无心之言。”
孙太后摇头。
朱祁镇却继续说道:“不过,正因为母后是无心之言,才更能说明,大明朝出了问题,而且还是很大的问题。”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朕这个天子,所用之人,本就不是朕的朝臣。”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孙太后似乎听蒙了一样。
朱祁镇目光坚定,浑身气质也在慢慢变化。
他这种异样,令孙太后有些不知所措。
孙太后不是蠢人,她对今日每一句话,都打过腹稿,也都心里预估过事情的走向。
但真到了这个时刻,她还是觉得,陛下似乎和她想的不一样。
这个时候,她从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些年,她还在宫里,被当成皇圣孙正妃养着的时候。
当时的皇圣孙,逝去的先皇,亦是这般的意气风发。
她一时间,竟有些看呆了。
“母后……!”
朱祁镇几声呼唤,将孙太后从魂牵梦萦中唤醒。
此时,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她的皇儿,正一脸关心的看她。
“母后,您不要怕,朕只是发发牢骚而已,无论如何,都怪不到您身上。”
孙太后这才如梦苏醒,暗里叹一声:差点误了正事。
她稍微收拾情绪,将一切繁杂思绪统统抛出脑外,缓了缓说道:
“朝中官员,都是历经数朝的老人,陛下又在幼冲之年继位。有些印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的想法,和陛下所想所思不一致,这都情有可原。”
“陛下天资好,又极有先祖们英武之风,朝中诸公,早晚会看到陛下的努力和本事。会真正的变成正统朝的朝臣,陛下的朝臣。”
朱祁镇摇了摇头。
“现如今,怕也只有王先生,才会真正的相信,朕以后可以做到先祖做的一切。也只有他会相信,先祖没做到的,朕亦会做到。”
此言着实狂妄。
孙太后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刚刚的猛药,剂量太大了些。竟硬生生逼出了陛下宵旰忧勤,励精图治,豪气盈心的一面。
不过,陛下此时提到王振,却是她乐意见到的。
无论如何,为陛下亲政扫除障碍这件事上,王振向来做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