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还不让开!”阿照冷声呵斥着,另一边的将士看见这宫中的令牌,可心中仍旧有所怀疑。
“太后怎么会这么晚了要出城?”
一双手将方才的将士拦在后面,此刻的阿照面对的是一个中年人,有着丰富的阅历,他看得出这后面的人不是太后,至于是什么贵人,还有待商榷。
阿照看着眼前的中年将领,眸光微沉,“你是在怀疑这令牌,还是在怀疑这车里的人?”
“身为东门守城的将领,卑职有义务对长安负责,对皇帝陛下负责,宵禁后即便是贵人出城,也是要查验的。”
“你想查验谁?”
忽然间响起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陡然一惊,马车外面的阿照若不是借着夜色的掩护,恐怕此刻已经暴露了自己眼中的惊恐。
这是……太后的声音。
守城门的将士即便听不出太后的声音,也听得出这声音里的威压,这是真的贵人才会有的气势。
只是……阿照看了眼远处越来越近的火光,心中有些微的不安,慢一些,再慢一些。
马车里的三个人看着面色严肃的谢母,面色震惊,因为刚刚那个声音正是这位夫人发出来的。
“说啊,你要查验谁?”老态的嗓音,透着雍容华贵,可音色却是同当今太后一致的。
若不是确信了太后不在那车上,怕是此刻的阿照已然坐不住了。
“阿照。”谢母在马车里吩咐着,外面的阿照陡然站了起来,朝着马车的方向恭敬十分,这样的势态看的一旁的中年将领也有些动摇起来,若是这一声不响,他或许还会犹疑,可是这声音确确实实像是贵人的,至少这份气势是其他人学不来的。
再加上方才敢在自己面前如此猖狂的人,此刻如此的恭敬,更值得去探究。
“你是怎么做的事?若是不会做事,那就不要再在哀家的面前伺候了!”
声音里的怒气听的阿照心中一喜,却是配合的跪了下去,“主子喜怒,阿照办事不力,还请主子稍等便可过关。”
“哼!”
冷哼一声过后,马车里再无声音,中年将领饶是再想去看里面的人,可看着这样的架势,也不敢掀开这个帘子。
若是假冒的,他依然是抓了贼,可若是真的贵人,他得罪的可是当今太后,大燕朝最尊贵的女人。
“你看到了,贵人已经动了怒,你还要再阻拦吗?”只是一瞥,却是让中年将领思虑再三起来。
放,还是不放?
阿照不急着催促,只是目光落在中年将领的身上,最后在那火光滞留了很久之后,很快就要到达城门口时,一辆马车出了东城门。
阿照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根本顾不得里面的人会不会觉得很晃,很抖,他只是觉得,自己若是不快一些,那容羲的牺牲就白费了。
那火光滞留的时间,自然是容羲在阻拦兵勇们,不多不少,一刻的时间,没有这一刻,他们这几个人都出不了长安。
鲜血,火光,刀光剑影,一次又一次的在自己的眼前落下,出现,消失。
容羲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多到他努力的挥动手中的刀剑也无法劈开一条路了。
一刻钟,谢明依看着那个人一直在路口阻挡了整整一刻钟的时间,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在自己的眼前倒下,而那个人努力开辟出来的路又一次次的被人海堵上,然而人真的很多,多到即便是容羲也只能阻挡一部分的人。
本来容羲可以退的,可他若是退了,后面的人怎么办?
一直到容羲倒下的那一刻,谢明依只感觉世界都陷入了安静,她听不到身边的将士们在骂着什么,也感觉不到那些人把兵器打在自己身上的痛楚,她只是看着那个人缓缓落下的身影,想要冲破束缚跑过去,给他一个支撑,然而她被桎梏着,被紧紧的桎梏着,无法挣开枷锁。
“来世,再遇见,定要一起喝酒的。”
这是容羲留在这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让谢明依清醒过来的是脸上的一阵痛楚,因为她脸上的假面被人生生的撕去,而长时间没有见到阳光的面孔而因此有些苍白。
阳光,感受到有些刺眼的阳光,谢明依想要躲开,可下颚却被人按住,被迫的老向那个人,
“看着朕。”
谢明依看着对面的人,好久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一身玄色的锦衣,墨发高束的男子是当今皇帝,只是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恍惚的好像看到了那年在马上的向她伸出手的少年。
“六郎,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谢明依的神志似乎不清晰了一般,看着面前的皇帝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听得皇帝也不由得一怔,可随及眼中的阴鸷再一次聚集起来,看的谢明依心下一惊,
“别这么看着我,我会怕。”
“谢明依,你装什么装!人你都敢劫,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皇帝的声音毫不掩饰的愠怒,如幽潭一般寒冷的目光落在谢明依的身上,
“既然你觉得不快,那为何不对朕讲!谢明依,你太让朕失望了,若朕真的想要了你的命,你还能在长安城吗?还能吗!”
谢明依看着他,眼睛里泛着泪光,有些无助,有些嘲讽,有些凄凉,
“我信过你。”
我信过你,可代价太大,不敢再信。
皇帝的眼中再也没有半分的怜惜,只剩下心痛,和痛恨,
“朕是皇帝,会迫不得已。”
“子墨是臣,战战兢兢,却不得君信任,没了信任,有谁的心里会是踏实的?谁会拼命的做事?”谢明依收回了目光,想要挑起唇角,却发现有些疲惫,脸有些痛,不知道是因为长期的假面还是因为这一夜的波折。
“朝廷上下,结党营私,分门归派,每个人都在为了寻求个人的利益,为了保住自己头顶的乌纱帽而小心翼翼的活着,还有什么人会去做事?”谢明依似乎在自言自语一般,不顾及皇帝的脸色是何等的难堪,
“陛下现在应该是无人可用了吧。”
皇帝看着垂着头像是在自说自话的谢明依,眸光微动,面色沉重起来。
“因为,陛下凝不住人心,又不想让他人凝住人心,官的心都是散的,又何况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