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不久啊,主要是听到重要消息了。”
“什么什么?”
女孩子清了清嗓子:“这次施亦难全年级第一。”
“哇,施亦难,可以啊,全年级第一,学神啊。”
“好厉害。”
“然后……周文昌,你这次我们全班垫底,老师批你了。”
“呜呜呜……”
“老师好像说下周去春游。”
“哇,真的吗?太好了。”
“学校终于做一回人了。”
女孩子想了会儿,一拍脑门:“对了,施亦难,你家长没来。”
所有人齐齐看向他,施亦难尴尬地抿了抿嘴,解释:“我家长有点事情……”
“可以让奶奶来啊,我就是奶奶。”
“我是外婆。”
“我爷爷来的。”
“我……”施亦难咬了咬后槽牙,“我没有外公外婆,我奶奶在国外。”
“哇,好可怜,你明天要被老师骂死了吧?”
“希望老师会看在你年级第一不骂你。”
“算了算了,继续玩吧。”周文昌看到了余子皓的眼神,赶紧叫同学们回来玩。
果然,几乎所有人都转移了注意力。
施亦难站起身:“呃……我去上个厕所。”
他走下楼梯,给张叔打了个电话。
“张叔,来接我吧。”
“好。”
他在下了楼梯到一楼,出了校门,往那个岔路口走。
第二天老师真的没有说什么。
几天后。
“欸,我听说……”
“真的假的?”
“真的……我表弟周末来我家吃饭说了。”
“哇,这种人怎么没被关进去?”
“我听说是有背景。”
“是我小说看得那种吗?”
“这个确实很像小说欸?”
“施……欸!别说了别说了,他来了。”
施亦难一进班级的门,就发现所有人齐齐盯着自己。
“怎么……了吗?”施亦难皱了皱眉,坐下来,问边上的余子皓。
余子皓脸色不好,摆摆手:“没什么,就一些谣言,肯定是假的。”
“欸?施亦难来了?”
施亦难转身去看后桌。
余子皓没来得及拦住他。
“听说你在转校前害死了人才转过来的,真的假的啊?”
施亦难眸子怔住了。
“你……听谁说的?”
“啊?就……就副班长啊,她表弟周末去她说的,现在全班都知道了呢,我就来辟辟谣,真的假的?”
“……”施亦难没说什么转回身。
他的无动于衷,被有心人当做了默认。
“欸?听说他把人家哥哥和妈妈都害死了,好坏的人。”
“听说他就是为了这个转校。”
“怪不得他转到我们这边来了。”
“这种人还考年纪第一,抄的吧?”
“肯定的。”
“听说他还是个孤儿,是被收养的。”
“怪不得这德行,我妈说了,孤儿小时候没人教,肯定就坏了。”
“原来是个孤儿。”
刚开始他们至少还是耳语,说悄悄话,到了后来,仿佛是特意说给施亦难听的。
“老施,吃糖吗?”
周文昌转过身来问他,可他没有给施亦难拒绝的机会,直接给他塞了一把。
“他们就是嘴欠,一群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没事。”
周文昌笑了笑,也给余子皓塞了一把。
余子皓笑着和他聊了几句,还有意把施亦难也拉了进来。
他没有刻意去安慰,只是有意无意地用隐秘的话告诉施亦难,我们相信你。
很快,话题过去了,也没有人再关注,一切仿佛回到了正轨,但又仿佛一切都不一样了。
除了余子皓和周文昌,几乎没人再理过他,每次分组,他都是被排在外的那个,只有两个好朋友跟他一起。
春游时,老师说要五人一组,他们就是被排在外的那三个,别的组宁愿六个人,也不愿来。
“对不起。”
他有些抱歉。
“这有什么的。”周文昌笑着,“欸?你看,那边有鸟!”
他飞奔过去,惊起了一片停在草坪上的鸟。
“没事的。”余子皓轻轻地笑了笑。
“……”施亦难看着他,皱着眉眯起了眼。
“跟你这么好看的人一起玩,没什么好抱歉的,你走到哪儿都是个景点,我们就是那些不用付钱就可以随意参观的游客,你看,这不是我们赚了吗?”他打趣着。
施亦难没说什么。
可他的心脏,却是真真实实地颤动了。
施亦难眯着眼睛,睫毛上下微微颤动,终于从记忆中脱离。
他垂眼看着韩江的字迹,靠在床边的肩背被搁得异常疼,拿信的手不由自主要攥起来,却因为舍不得伤了那单薄的信纸,硬生生顿住,连关节都愈发显得苍白。
他脑海中无数次回响着声音。
你有一个比他们好千倍百倍的家。
真是……迟来的安慰。
如果他当时看了,可能会哭吧。
可现在已经没感觉了。
哥哥还在时,他真的一直把这里当家。
可他后来走了,似乎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一起走了。
施亦难垂下眼帘。
自己真的还能把这里当家吗?
施亦难一事不明白,他究竟是把这间房子当家,还是把哥哥在的地方当家。
这个地方他生活了将近十年,存在了太多太多他儿时的记忆,要说感情,还是有的。
窗外的雨打在窗玻璃上,又悄无声息地滑下去。
“欸?听说他把人家哥哥和妈妈都害死了,好坏的人。”
“怪不得他转到我们这边来了。”
“这种人还考年纪第一,抄的吧?”
“听说他还是个孤儿,是被收养的。”
“怪不得这德行,我妈说了,孤儿小时候没人教,肯定就坏了。”
“原来是个孤儿。”
那些杂音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地响着。
“他们就是嘴欠,一群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没事的。”
“跟你这么好看的人一起玩,没什么好抱歉的,你走到哪儿都是个景点,我们就是那些不用付钱就可以随意参观的游客,你看,这不是我们赚了吗?”
他很难不想起那些糟心的事情,但总会有余子皓和周文昌的声音出现。
这看似毫无相关的两件事,竟然硬生生被串联了起来。
施亦难沉默地坐在房间里。
他就这么轻轻拿着那封信,坐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