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路挨着杨姗坐下来,拿起酒杯,斟上酒,递给老爷子,“岳父大人,小钱敬您一杯。”
李文鼎明白钱路的想法:若是再不陪我喝酒,只怕无缘再见了。他现在生儿育女不仅懂我,还明白了许多道理。
无论如何,在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我造成的,无论是迟来的安慰,还是迟来的同情都是人生成长过程中的收获和醒悟。
老爷子思及此,伸出手去接酒杯,看着钱路的眼窝里氤氲着无法说清的泪光,只是朦胧地看到钱路端着的酒杯递上来。
他迅速地抬起手,拿起酒杯,耳边响起一声清脆的碰杯之声,紧接着是钱路深沉的嗓音,“小钱先饮为敬。”
老爷子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双手捧着酒杯的手一抬,把眼窝里的泪水随着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指着椅子对钱路说,“请坐。”
钱路有种难以抉择的恐惧坐了下来,旁若无人地拿起筷子,给老爷子添了菜、添了水、添了茶、添了汤,把老爷子当孩子一样呵护。
老爷子似乎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就像一个食不果腹、可谓是来者不拒,钱路夹什么菜他就吃什么,一副既不挑三拣四又不吵闹的乖孩子模样,让人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李春担忧老爷子吃得过饱,难以消化,因此瞥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他们不仅有同意的担心,还感到震惊。
她看着钱路暗暗想:在过去的十一年里,他从未称呼老爷子为丈人,也没有与老爷子同坐,更不用说端杯、喂水、吃饭了。
李冬伸手拦住了李春,不允许干扰两人之间默默地沟通。
李文鼎是七八个姑爷的老丈人,不但做出了经验,还做出了心得。眼前这个女婿遇到了麻烦:看着钱钟不敢认难受,来求我了。
若与赵丽结婚,他敢对我如此大不敬N年?杨柳如果还活着,他N年骄横的性格也不会存在,而老丈人之所以老关键在于自己女儿的能力。
现在她们和钱路没了缘份,而我李文鼎讲不出漂亮话,关键没有女儿撑腰壮胆。
王凝虽然聪明伶俐,叫我一声爹,只是逢场作戏罢了,那是演给钱获看,但愿这些能在钱获的心中留下一些印记。
他们夫妻二人有很多话要说,但是不能说,因为他们心里都有苦衷。所以王凝用热情掩饰内心深处的苦,钱路改往日的“恨”求得安慰,哪我李文鼎就以垂头丧气装老年痴呆。
我装得越可怜,钱路就越体贴我。我要是突然停止心跳,钱路会哭爹喊娘的。
李文鼎就那么可怜兮兮地坐着,当他看见钱路放下筷子,把汤勺放在碗里,拿起餐巾纸为他擦去嘴边油渍时,他又开始寻思:钱永峰如果还活着,我们之间的矛盾也就不存在了。于是问道,“没有见过父亲?”
“没有!”
“这么说来,不知道你父亲长什么样子?”
他见钱路一脸遗憾地低着头,于是接着问道,“有照片吗?”
他们以莫须有的罪名诬陷钱永峰是“白专”,藏有金砖为由,不但推墙捣瓦,掘地三尺,还一斗就是十年,为此一切都是反动的,所以照片收去烧毁了。
钱路怎么也想不出父亲的爱,为此脑海里一片空白,眼眶里模糊起来,泪水不禁而出……。
铮铮男儿缘何泪流?他们从未目睹过钱路流泪,他们都清楚钱路在母亲腹中时,父亲就自溺身亡。
李文鼎看着酒杯喃喃,“兄弟四人长得好像。”
他说的“好像”就是钱路兄弟四人不仅长相一样,还特别像他们的父亲。
钱路对父亲有一种莫名的陌生和好奇,就像对李文鼎一样敬而远之。他抬起头问,“你们认识?”
“别这样看着我。”李文鼎低着头,避开凶神恶煞的眼神说,“那时候我也在!”
钱获站起来,一只手轻轻地压在父亲的肩上,“爸?”
钱路像从梦中醒来一样,回到了现实生活中,摘下眼镜,快速地擦了一下眼睛,抬头看着钱获。钱获问道,“您怎么了?”
钱路紧紧地抓住钱获的手,看着李文鼎问,“你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