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溪镇一四七赶集，而石镇乡也是赶一四七的集。钱路带着王凝，钱获和钱放在街上逛，却再也找不到小时候赶集的热闹场面，因而觉得没意思。

那些在外务工的大军不回家，不但购买力下降，就连人气也没有。稀稀拉拉有的几个人在大街上行走，好似清明时节的冷清。

钱路推着婴儿车走在王凝和钱获之间，带着他们往池溪大桥的方向走去。

桥那头是池溪乡最繁华的地方。有电影院，有乡政府，有初级中学，还有酒厂，人口较为密集。

寒假的学堂路上空无一人，道路两旁的树上挂着几片残枝败叶，麻雀站在枝头上，时不时发出叫声，为萧条的小镇增添了几多凄凉。

钱获的表现与前几天有很大的不同，就像新郎失去新鲜感，显得毫无灵气。他走在大街上看不到与自己同龄的同伴，就有一种逃学感。

因而，他向前走几步路就会回头看一眼父亲和母亲，觉得来自沿街商贩的眼神是那么的冷峻，他不想继续走下去，就站在一棵大皂角树下，仰望树冠。

钱路看出了他的心思，于是对王凝说，“这没有什么可逛可买，我带你们去县城如何？”

“是不是很远？”

“乘车需要一个多小时。”

王凝看着钱获招手，招呼他走过来。钱获不情愿地走到跟前，低着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王凝问，“获获，爸爸带我们去县城看看，好吗？”

钱获抬起头看了一眼父亲，又飞快地低下了头，嘴角冒着气泡，泪水顺着眼角旋转，他有自己的想法了。

“回都回来了我们就去看看，”王凝抓住钱获的胳膊，看着那白净的脸蛋儿说，“咱们顺道看看二姑。”

钱获突然抬起另一只手，用袖子横着抹泪水，“我想去看妈妈！”

杨柳去世后，一直未入土，骨灰盒被放在阁楼上。钱路觉得如此放置并不是长久之计，趁杨姗约了几姊妹回家商量帮助小妹的时候，便将骨灰盒带回了老家。

杨柳生是他的妻，死是他的鬼，凡给钱氏家族生孩子的女人就是恩人。按照钱永峰的遗书规定，杨柳就该安葬在钱氏祖坟地面上。

可是李文鼎不在乎出嫁的女儿葬在自家祖坟地。因为崔萍去世时，再三嘱咐要把她们抛弃的四个女儿找回来。

如今，四个女儿都找到了，可是杨柳撒手人寰，拍不了全家福了，他就只有要回骨灰盒，把杨柳安葬在母亲旁边，算是母女团聚在一起。

有的人在世时总是因这样或那样的理由而无法相处，但是死了之后却又千方百计地要埋葬在一起，这是李文鼎突破传统、还要完成爱妻遗愿的一个故事。

“妈妈带你去！”王凝拉着钱获的手，“你不说我还忘记了。你提醒得很对，我和你父亲向你说声：对不起！”

“妈？”

“妈妈也有妈妈，爸爸也有妈妈，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妈妈，我们不能忘了自己的妈妈！”

钱获赞同地点头，“孩儿记住了！但是我要谢谢您！”

他们租了一辆车直接奔隆山乡的，可钱放却似乎水土不服，一路上作怪，拉了屎尿，将备好的尿布湿用完，还将棉裤打湿，他们只有在石镇乡稍作停留，买尿布湿。

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想看到的人，却始终绕不开这个人和这个人有关系的人，钱路就遇到了这样的问题。

他推开车门，脚落地，就碰到了赵丽的舅舅和舅母。

他们也没有预料到会在这样的时刻见到对方，因此感到十分惊讶！看到钱路从车内走出来，误以为客人到达目的地点下车，因而上前抓住车门乘车离开，却看见后座还坐着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二舅，二舅母…。”

“谁是你二舅、二舅母？”钱路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急忙转身，却看见赵丽的姑姑站在身后说道，“认错人啦！”

“姑姑…？”

“别，”赵兰英拦住钱路说，“别乱喊，这里没有你的姑姑。”

赵兰英的目光迅速看向王凝，钱获和钱放。她觉得王凝没有赵丽漂亮，因而一脸的自我解嘲的神情问道，“老婆孩子都带回来了？这是要去哪里走亲戚？”

“她叫王凝。这是我儿子钱获…。”

“前一门生的吧？”

王凝并没有受此打击，而是随钱路尊称他们为二舅，舅母，姑姑。二舅缓过神来，乐呵呵握住了钱路的手，看着王凝说，“远道而来，快进屋喝茶。”

“谢谢！”王凝替钱路一口拒绝道，“我们改天再来看望您们！”

赵兰英推了一下二嫂子，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说，“我们要出去喝酒，没空！”然后拉着自家哥哥的手，欲走又想说上几句过过嘴瘾的样子，回头说道，“什么东西。”

钱路没有给王凝介绍他们是谁，而王凝却看出了他们对钱路有“敌意”，于是甜美地望着钱路说，“赶紧去买东西吧。”

赵兰英拉着她的哥哥和嫂嫂走到马路的另一侧拦车赶路，不愿与钱路站在一起，那种深深的“仇恨”实在是令人恐惧。

王凝见钱路似乎很难受，于是将钱放让钱获抱着，她走到小店窗口买了一袋湿尿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