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女人都是孩子妈，”说到此，陈恩突然有了一个奇思妙想，她指向她的四个儿子和两个女婿提议:“为你们的妻子搬来一把凳子。”

六名男子转过身，依序步入大厅，手里拿着椅子走了出来。陈恩命令道:“钱家，你把椅子放在这里，钱好，你把椅子放在这里，钱雄，你把椅子放在这里，钱路，你把椅子放在这里，大女婿，二女婿，把你们手中的椅子放在前面。”

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她把椅子摆成一个半包围是不是要举行一次圆桌会议？

封晓春上前一步说道，“娘，我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陈恩深知封晓春未能领会她之意，但却另有所想，这才发出怪论，因而抬起头望着封晓春问，“说说看？”

“该搬个圆桌了。”

“圆桌是不需要的，咱们不举行茶话会。我之所以摆成一个圆形，就怕谁挡住了谁的脸。我的女人们的面子高于一切吧？”

陆芯怕老太太训斥封晓春惹来不要的难堪，于是说，“娘……。”

陈恩伸出一只手拦住陆芯，“坐在你们男人搬来的凳子上吧。”

众人坐定后，老太太问:“怎么样？”她见无人回答，继续说道，“我们曾经做过爸妈的闺女，如今做了人家的老婆、儿女的妈妈，未来做外婆、奶奶，你们就拥有了我今天的生活。”

她们之前听过的这几句话，以及最后一句，她们似乎也有所感悟，但感觉味道似乎发生了变化。像春天变成了冬天，艳阳高照变成了黑云压顶——我们是否还拥有她的这一天？

她这一天儿孙满堂、欢乐无限，我们还有这一天？

怕是高山的雪和风，怕是头顶的云。

李光抬头看着陆芯，不愿意将话题讲的太过沉重，她觉得老太太醉翁之意不在酒，应该另有说法，但不是在此刻。因而她看着陆芯摇头，要陆芯拦住老太太不要走进往事。

陆芯握住老太太的手说，“娘，我们开始照照片吧。”

“不愿意听到我的声音吗？”

“您看，”陆芯指着女娃娃们说，“她们还等着和你照照片呢。”

“我又不是明星，今天出现明天就不来了？随时都可以合影嘛。”

“您不仅是我们心目中的明星，还是我们家的寿星。”封晓春一口气说道，“你的一生不但像月亮一样明亮，还像星星一样璀璨。”

“晓春坐在那儿讲话总是语出惊人的。”

“娘？”

陈恩抬手拦住封晓春说道：“二一三寿星盘中间，八十七神仙眷百寿，和你今天的话，对得起你的职业。”

话就到此，她们合影留念。

长孙女走上前，“奶奶，该我们和您合影了。”

“好呀。”陈恩招了招手，“叫你妹妹弟弟都来。”

孩子们盘腿在老太太面前坐了一大块，就像草原上开着一朵朵卓玛一样，陈恩是头一次看到这一幕，为之喜极而泣。

但是她觉得手里少了一点什么，于是左顾右盼，却没有找到她要的东西。

王凝赶紧走上前问道，“妈，您需要什么？”

陈恩指着孩子们说，“你看，你看……。”

王凝似有所悟，急忙转身进厨房，持菜刀来到竹林中，砍下一拇指粗细毛竹，剃去枝和叶，交给老太太。

老太太手里攥着竹竿，模样既像纤细的钓鱼竿又像热衷赶鸭的老人。她挥舞着竹竿说:

“奶奶不与你们近，是因为我太啰嗦，思想太保守，你们应当由你们的父母来引导你们。”

她把竹竿在空气中摇曳，“我的职责就是赶你们离开，离开一个没有希望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