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救了他们。”

“但博士也亲手毁了他们。”

“在他的带领下，精灵族成了那片大地上第一个克服源石困难的种族，虽说依然没办法改变源石，但无论是限制源石的生长，还是利用源石都已经到了可以无视源石危害，肆意发展的地步。

“在那几百年的发展中，博士几乎快成为了他们心目中的神明，只是碍于他本人的教导，博士始终退居幕后隐于人群，他只是作为一名科研人员，默默的奉献着自己的力量，适当的指挥一些战役，提出一些意见，帮助精灵族成为那片大地上的霸主文明罢了。”

“听起来很扯淡对吧，但这就是他，这就是博士。”

“他，无所不能。”

“他亲手把精灵族送上王座，看着他们强大，看着他们辉煌，看着他们联合了这片大地的其余种族，甚至就连曾经被排斥的提卡兹，都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同伴。”

“那是一个无比美好的时代，就当所有人还在为自己的未来祝福的时候。”

“博士，他亲手引发了终焉，他把当时文明上的所有种族，包括他自己全部拉进了终焉之境。”

“若故事只到这里，那其实还好，无非又是一个文明悲惨的过往，死去的人我们无法评价，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博士作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终焉之境这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地狱的确适合做他这样人的坟墓，但前提是他真的死在了这里！”

“……！”袁越表情猛地一变。

“没错，就是你想的这样，就是我说的这样。”白恩说到这里深深的吸了口气，用着压抑的声音说道：“他他妈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在上面活蹦乱跳，跟个鬼似的到处出现，依旧不停地毁灭着一个又一个文明！”

“袁越。”这时，白恩突然点名了袁越，看着对方视线看向自己，白恩这才严肃的说道：“虽然只是推测，但目前来看这个可能性最高，博士，可能就是源石的缔造者。”

“他可能是前文明或者是更前文明，亦或是我们无法想象的某个文明等级中的人类，我们目前尚不能查明博士的真实想法，在事实没到来前，盲目的猜测虽然可以，但绝不能当真。”

“袁越，这句话可能比较残酷，但你已经被动的成为了他的帮凶。”

“我知道。”袁越平淡的点点头，“我猜出来了。继续吧。”

白恩就看向凯兰崔尔，两人无言的对视，沉默了好一会后，白恩才继续说道。

“凯兰崔尔，你我心知肚明，在袁越没有出现前，被博士毁灭的种族和时代究竟有多少？又有多少人在仇恨博士的同时又无一例外的认同他的强大！”

“博士就宛如一个黑洞，知道的越多越恐惧，对他的看法随时可能刷新，对他的理解随时可能变化，唯独不变的就是他的强大，哪怕这种强大不是建立在个人的武力上，可博士又何曾在任何方面上表露过无能？”

“与他相比，我们宛如大象脚下的蚂蚁。”

“更不要说在终焉之境中，两个不同的文明之间除了大破灭来临时有可能在永恒之塔塔下相见外，根本没有任何交流的可能，我们所能传递下来的不同的信息，也是因为那是自己星球上所发生的故事罢了。像我们这支文明能融入到你们体内，就已经是个奇迹。”

“就像你的家园泰拉上面不止出现过一种文明一样，我的家园蓝星也是如此，正因为这种特殊性，所以才让博士的出现变得恐怖！”

“我从未从泰拉星球以外的其他文明口中天听闻和你们口中博士描述相同的人，这个人似乎只存在你们的星球上，宛如一道诅咒般不断的毁灭着一个又一个新生的文明。”

“那么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放任这么明显的破绽出现。”白恩伸手指向袁越，他在描述，他只是在描述，哪怕话语中充满倾向，可看他的表情就能知道，他描述的竟然是事实。

“博士是何许人也？”

“回想一下你们所经历的文明便知。”

“即使不说远古时代，上古时代，和你所处的混乱时代，就拿袁越现在所处的结晶时代来说。”

“哈兰杜汉！大地之鞭！”

“怯薛的军队驰骋大地，弯刀划过头骨，号角刺破长夜，赤红梦魇的天途没有尽头，他生来便是为了征服一切！那位王者曾经征服了那片大地上的一切文明，无数国家在他的铁骑下化为灰烬，新的时代由他开启，新的文明由他建立，神民先民的权柄由此更替！”

“路加萨尔古斯！历法之王！”

“天生的智者，真正的王者！拥有无与伦比的智慧，洞悉了时间的奥义，意识到不是时间追赶万物直至消亡，而是万物在消亡中产生了时间。为这个新的时代的人类们制定了起初的历法和条理。历法之王路加萨尔古斯将时间握于手中，让时间归于混沌，命令时间不再由生命与消亡来度量。”

“他们二人便是那个时代的主角，文明的主角！两位英雄惺惺相惜，相见恨晚，后合力讨伐南方的大敌，一齐撕裂强大的怪诞！双方与邪魔的战斗导致大地崩坏、山河断裂，最终产生了将雨林变为荒漠的可怖能量，留下了数百千平方公里的焚风热土，高温足以熔化金铁、磨灭砂砾。以至于后来那些探索者的步履，与千百年来在热风中焚化的闯入者一样，都化作了死地的一阵烟尘。”

“此二人当为绝世英豪！纵使仅此一役，两人及其军队全部战死！也绝无一人退缩！两位王者达成了无人能达成的奇迹！此等功德应由后世万人赞扬！”

“甚至！他们二人最初的行为也并非出于保护和担忧，他们之所以去做，只是因为那个东西挡在了他们前行的路上。”

“可汗的天途没有尽头！他是世间一切征服的王！此世间无人无物可以阻挡！哪怕是神还是命运！都终将被他踩在脚下！”

“历法之王在出行前曾要求史官记载‘让英雄成为英雄的历史背面，真正的王者号令生死，过去与未来之王发出号令。死亡与生命一同列阵，只为实现萨尔贡化身那宏伟而壮丽的愿望！让黄金时代降临！让黄金之城永恒！”

“即使到了现在，即使到了终焉之境！”

“这二人的战斗仍在继续！”

“赤红的铁血与硝烟浸透空间，将无序定型，让混沌退散，战士的咆哮撕破迷雾，毁天灭地！无数怪物，无数迷雾，无数丑陋，无数幻想，皆在两军的铁骑之下化为齑粉！”

“也许是因为头角峥嵘，也许从一开始便是那样，但毫无疑问的是——那两人便是那个文明的所有！便是那个文明的全部！不需要反抗，不需要觉醒，不需要英雄，也不需要文明碎片所给予的怜悯！”

“因为他们两人便是奇迹本身！他们所行皆为奇迹之道！万魔不侵！混沌不扰！时至今日，二人率领军队在不见晨昏、首尾相连的永恒中继续征战！”

“呼……唯一能让他们稍稍停下征战的也只有大破灭的到来，但是。”

白恩说到这里喘了口气，方才一连串无比激动的演说让他的大脑微微发烫，但这并没有完，他前面说了那么多，其实都是为了后面的这句话。

在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他无比严肃的说了出来。

“但是，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个。”

“那就是博士，那个被历史所掩埋的——第三名王者！”

……是啊。

凯兰崔尔心理自然清楚，这其中有部分是她告知白恩的，也有部分是在白恩加入他们之后所亲眼见证的。

大地之鞭！历法之王！

这两位英雄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但这只是一部分！这两位英雄也只不过是泰拉文明600万年沉淀的一部分罢了！

“当真是夸张，当真是厉害，当真是耀眼，也当真敬佩！”白恩狠狠的点了点头。

“600万年文明的荣光，无数璀璨辉煌的历史，无数伟岸英雄的过往。”

“遥望600万年前！远古时代所诞生的最初的文明，霸主文明！完全的统治了陆地还有海洋，甚至险些将自己的足迹伸向星空！那群恐龙人的实力是何等强大，他们的文明是何等自信！”

“即使被陨石抹去踪迹，也有后来人拾起了他们的骄傲。”

“至地底杜林族诞生发现那具骨架依靠着的那个巨大的机械造物时，那份禁止的时间再度开始流动，接受遗产，汲取知识，驱逐野兽，壮大自身，在他们用了无数时间和牺牲，在将地面的辐射清除后，杜灵族已然崛起！”

“驱使机械和工具，畅享和平和自尊，以理想创建未来，以睿智构建文明。”

“他们的行为使此后无数文明的诞生提前了无数年，又使无数生命不再饱受辐射之苦。”

“再往后，羽蛇畅游天空和大地，苍穹是他们的故居，云朵是他们的被褥，风雨雷霆是他们的玩具，但他们还是觉得这片天空太过狭小，他们渴望飞得更高，更高，在他们的视界之外，是那片星辰大海！”

“视线从未投向大地的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地底深处的宝物，可他们也有自己的骄傲。”

“单凭血肉之躯去承担机械之责，创建宗教，创建神明，创建神秘，他们走向了与前两代文明截然不同的道路，直到现在，这份传承依然在哺育着后面的生命。”

“阿戈尔从海洋城市登上陆地，他们带着无上的意志，伟大的理想和崇高的信仰，随着他们的脚步踏过陆地，深蓝之树的枝条向上蔓延，科学与肉体一同进步，思想和理念相互融合，天下大同再也不是空谈。”

一个又一个时代，一个又一个种族，一份又一份传承，无数牺牲，无数前进，无数残响和回望。

都在那条时间长河中静静流淌，从过去流向未来。

“恐龙和杜林是远古的化石，他们是文明的起源，是一切之始。那是他们对此后一切生命的馈赠。”

“羽蛇和阿戈尔是上古的灯塔，他们留下可能，留下遗憾，留下理念和希望，最终将自己的身体嵌进那座灯塔中，在过去的时间迷雾中，为后来者们照出一条前行的路。”

文明往复，生死轮回。

“再然后，再然后……”

白恩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他看向袁越说道：“再往后，便是混沌时代和结晶时代。”

“有关混沌时代的描述，我我刚才已经说过，至于结晶时代，你现在生活的时代就是这个。”

“等会，白恩。”认真听完这些话后，袁越就最后一句话发表了疑问。

“你怎么会对后面的时代如此清楚？既然我现在所处的泰拉大地如今的时代是结晶时代，作为当下和对你们的未来，纵使终焉之境中不存在时间概念，可无论是行为还是经历都一直处于过去和轮回中的你们怎么会知道未来的事？”

“就我目前收集的情况来看，终焉之境还没有开始全面入侵，对于结晶时代的泰拉人来说，荒域存在，但也只是存在。”

“泰拉是有魔世界，以我的亲身经历，这个世界上的有些小位面已经遭到污染，可这种污染并没有来的现实，那些奇诡荒诞没有出现，或者即便出现它的恐怖程度甚至都比不上源石。”

“更不要说，这次谈话就是因为我对白恩说了泰拉的事才会出现，反过来倒推一下就能知道，你们对这件事这么看重，不就是因为作为现在的你们在终焉之境中没有碰到往后时代中死去的人，你们的轮回在层层向着过去跌落。”

“所以你们才会想把这件事告诉我，你们想帮助现在的泰拉。”

只是袁越说着说着脸上的平淡却缓缓变成了疑惑。

“不对。”他突然皱起眉头，“所以我的猜测不对。”

袁越立刻抬起头，仔细的打量着面前两人眼中的想法。

“是啊……”白恩叹了口气，端起茶杯，将自己的那杯茶一饮而尽，砸吧砸吧嘴，然后又把袁越那甚至还没来得及碰到茶水也给一口喝尽，接着拉开板凳坐下，这才用着一种无奈的口气说道。

“既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那么再恶劣绝望的想法也只不过是平铺直叙。”

“我们知道，只是原本不能确定，直到你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白恩停顿片刻，接着一脸严肃的看着袁越，一字一顿的说出了那几个字。

“魔王——特蕾西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