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心猛地一停,再定睛一看,顿时松了口气,只见金闲眼里跳着冷光,一手握住了那人的手腕,那把水果刀,也只是堪堪将他的白色体恤划出一个大口子,做成了一件没扣的衬衫。
风夹着雨,吹开金闲的新衣服。
月光照在所有人脸上,都显得有些苍白。
只见这俊秀的脸庞下,乃是一副千疮百孔的身躯,刀疤、烧伤,甚至还有小的圆圆的伤口!
金闲冷漠的脸上早已看不出醉意,他一翻手腕,夺过男子手上的刀,扔在了地上。男子呆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警笛声由远至近。
“不许动!都把手举起来!”
……
……
陈默当然没有被警察抓走,因为有金闲在。
金闲只是和那位警官说了几句,顶多在现场又记了下口录,便让两人可以走了。
于是两人就近找了个地方躲雨,蹲在屋檐下,金闲掏出两根富春山居图,一根点上,一根递给了陈默。
“想问什么?”
金闲吸了一口,吐出个烟圈。
陈默拿着烟,没有点,用手指翻转着,想了会儿,出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金闲眼神有些落寞,道:“我是谁?我早就告诉你了,我是个律师,一个大律师,一个不欺压百姓,一个维护自己原则的律师。”
金闲转过头,看向身旁的陈默,微微叹道,
“当律师基本上都得为了自己的金主说话,有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不平事,太多了,有的能坚守本心,有的却只能随波逐流,这口饭没那么容易吃的,大多数律师都是活在良心的自我挣扎之中。”
陈默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些,只是心头莫名沉重,便静静地听着。
“不过我不一样,我是后一种,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若是接的是穷人的案子,他们若真冤,我会替他们打抱不平,哪怕付出再多代价。而若是接得那些大公司的单子,那就无所谓了,反正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我胜诉率很高,你是知道的。这样也就给我添了不少麻烦,那些蒙受冤屈的穷人的对手,那些大公司的死敌都是麻烦所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金闲虽然在南方有些势力,可总有些时候是不在保护下的。而这些伤,都是那些不长眼的家伙赐给我的。”
“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该进牢的进牢,该死的么……”金闲抽了口烟,道,“都死了,有的是我亲自,有的是我身后的人。”
陈默偏头看向金闲,心中凛然,金闲虽说得轻巧,但这背后,谁知道是怎样一番腥风血雨?
但他丝毫不觉得那些人可怜,他更觉得眼前这位大律师才是真正的侠客。
多年后,人们在大文豪的自传中看到了一段描述这个夜晚的文字。
“那个雨夜,那把水果刀,划破了他的衣衫。然后,我看到,衣衫下的皮肤仿佛是一张被顽皮的小孩用刀子密密麻麻地划上一番,又被疲惫的汉子用烟头杵上几下的白纸。我惊叹之余又添几份恐惧。等到他跟我说出那番话后,我顿时明悟,他身上那密密麻麻的,已不再是简单的伤疤,更是光明背后,罪恶的影子。”
雨依旧在下,金闲看着陈默,出声道:“你别那样看我,我又不是姑娘。”
“你比姑娘好看。”
“……”
“你今后想干嘛?当一个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