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于此,忍不住长长一叹:“老天待我何其薄也!”
要知道,穿越者最大的优势,就是能够熟知历史的发展轨迹了。哪怕只是个纯粹的历史小白,多多少少也都会记得一些大事件的发生时间点。
这下可好,历史已然天翻地覆,他相比古人还有何优势可言?
此刻,若能给我来个金手指,那该有多好……张彦如是想着,却也知道这多半是不会发生的。穿越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再发个逆天作弊器还得了?
真要有那运气,他上辈子早中六合大彩了!
接着往下翻看,张彦终于发现了当年那段历史中,一个表现相当出彩的人物——定国公,铁铉!
尽管书中对于那段历史记载寥寥,但在几处关键的地方,都有提及‘铁铉’这个名字。
说起这铁铉,倒也堪称是位奇人。此人在原先的历史中,本就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不想在这个位面更是大放异彩,立下赫赫之功。
当年的燕藩之乱中,铁铉驻守济南,最终诛杀燕逆于城下。之后,又对朝廷多项弊政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均有成效……
时人评价曰:本朝以文臣而获封公爵者,惟其一人耳!
(穿越者封国公,没有道理可讲。)
看来,本朝果然不只出现过自家父亲这么一位穿越者,而且还功成名就了。
由此可知,建文帝的‘秀才朝廷’,之所以能打败燕王朱棣,也是有其特殊原因的。
当然,这铁铉纵然真是位穿越者,也逃不过自然规律,折腾了十来年就领盒饭去了。自他以后,倒是再没出现过哪位疑似穿越者的名人……
不过这些事情,和眼下的张彦倒没有太大关联,至少目前还牵扯不上什么关系。多想无益,还是先瞧瞧自己如今的‘尊容’如何罢!
毕竟,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不求貌比潘安,但求五官端正,再附带几分潇洒气质就心满意足了……张彦自认为,这样的要求并不算过分,愿望已经很小很小了。
屋里没有镜子,穷人家用不上那等奢侈之物。
张彦回到床边坐下,又带起木床一阵摇摇晃晃,而后穿上短口布鞋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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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道低矮的篱笆院墙,周边屋墙则由黄泥土砌而成,屋顶所用物料也不是青砖素瓦,而是厚厚的茅草……这不奇怪,小山村里,可没几户人家盖得起青砖瓦房。
小门小院的江南建筑格局,正房一间,左右建有东西厢房。名字虽高大上了些,实际就是几间破屋而已,姑且称之为“厢房”罢。
严格来说,这里并不是张彦的家,现下他正寄居于邻村舅父家里。
当年父亲死后,家中并无长辈主事,尚还年幼的他只剩下了寄人篱下这么一个选择,张家那几间破屋便也就此荒弃。
当时,烧死张良平的正是张氏族人,若说张彦心中对他们全无怨恨,那也是不可能的。所以论起亲疏,反倒是舅父王德更显亲近些。
王德夫妇二人住在正房,东厢房里住着他们的儿子,也就是只大张彦两岁的表哥。而西厢,住的自然就是张彦本人了。
院子里有一口小水井,张彦几步来到井口边上,探头往里望去,一个清晰的倒影立时浮现在眼前。
粗布短褐的装束,掩不住那修长出挑的身形……虽然看上去略显弱不禁风,但总体而言,亦不失为苗条好身材!
值得一提的是,短褐并非短袖,而是寻常百姓所穿的一种窄袖短衫。为了便于劳作,衣式下摆裁得比较短,才会被称为短褐。
井中,水面平滑如镜,镜中少年拥有一张清秀俊逸的面容。端正的五官,秀气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以及那优美如弓的唇形,赫然正是传说中的丘比特之唇……
一切的一切,都宛如经过了世间最高明匠师的精雕细刻,竟是那般的完美无瑕。
尤其是那黑如点漆的双眸,在融融秋日与清澈井水的交相辉映下,显得熠熠有神,恍若内里藏有无尽星辰般,令人一旦沉醉其中,便不可自拔……微风拂面,吹动鬓角几缕乌黑锃亮的青丝,更为这少年平添了几分迷人的气息。
眼望着这一幅上天最满意的杰作,张彦都有些痴了。
他发现,自己不仅长得帅,而且还很白!要命的是,眼神清澈中夹杂着些许淡淡的忧郁……为此,心中忍不住喝了一声彩——端的是位温润如玉少年郎!
“可惜你生得如此英俊白净,竟然不能拼爹!”
尽管这两者之间,并不存在任何的关联。但,这就是他此刻最真实的想法,为眼下的落魄处境而自哀自怜。
这一幕,后来被写入了《明史?张彦传》——彦少时,慨家徒四壁,尝顾影自怜曰:惜哉!卿本佳人,奈何门第不显、无父祖之余荫!
“我说表弟,你这又是发的什么梦呓之语?”
身后徒然传来一声淡淡的嘲讽。张彦回身望去,却见是自家表兄王清正站在身后,看那睡眼惺忪的样子,应该也是才刚起床不久。
这王清中等的身量,头戴四方平定巾,穿一袭粗布长衫,做那儒生打扮。只不过其相貌平平,看着总让人觉得少了几分儒雅之气……
他唇角挂着一丝嘲弄的笑容,脸带戏谑道:“你那被妖孽附身的老爹,早都让族人给活活烧死了!难不成这青天白日里,他又回来寻你了?”
任谁听了这般刻薄之语,心中都定然感到愤怒,张彦亦不例外。尽管如今正寄人篱下,他心中却自有几分傲骨,登时反唇相讥道:“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话落冷哼一声,本欲拂袖而去,留给对方一个潇洒的背影。又猛然省觉,身上所穿衣裳并非宽袍大袖的样式,心下不由一窘……
脸上不动声色,手上的动作也只稍稍一顿,便悄然转化为背负双手离开,腰板始终挺得笔直。
望着那道愤然离去的身影,王清不禁有些愣神:“他今日哪来的恁大气性?瞧这派头,似乎没以往那般好欺负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