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小雨清洗过的草地，草叶尖偶尔还低垂着水珠。

躺在候补席长椅上的人影，望见了远方天际亮起了一丝鱼肚白。

没错，薛非真的在球场里躺了两个小时，直到他看到天空又恢复了工业国度的混沌。

就像某一刻特写的蒙太奇，模糊迷离，看不透后面的景象。

他喜欢的是在这之前的那一小会清明，让整个脑子都跟着雨后的清新空气，拨正了思绪。

俱乐部的日子好像跟休赛期没有太大区别，阔别了赛场好久的他，自上一场比赛经历后，开始习惯用青年主教的这个身份来到球队。

准备比赛，准备晨练，他仍然是最早来到球场的人。

或许，还有人跟他一样？

虚掩的球员入场巷口，踢踏着双人脚步声，每到早上六点半，这对兄弟总会如期而至。

格马·特里和萨尔·特里，是六七年前搬入温布尔登的特里夫妇家的孩子，从小出生于法兰西的他们，直到少年才回到了英格兰的故乡。

虽然英法在镜头前常常老冤家似的互掐，但到对面居住生活的人不少。

无论是哪一头，足球总是两国的人们最热衷的运动，于是来到温布尔登的兄弟俩积极报名了青训。

在上学的间隙，在非比赛日的早晨和傍晚，加练的他们是最勤勉的小孩，了解情况的薛非都发自内心地称赞他俩的毅力，尤其是这最爱玩的年纪。

他俩也是唯一获得额外时间，进入球场权限的非正式球员。

不过兄弟俩踢比赛的时候还没到，即便今年的联赛已经正式开始，哥哥的年龄也才15岁，弟弟更是小一岁。

规范的职业联赛当然有最低的参赛年龄限制，16岁以前，五大联赛的青训都不允许参加正式比赛。

薛非在系统里想观察他们的身体属性，只能得到和天空一般的混沌。

对于这两张小彩票，刮出来是宝贝还是平庸，连他都一无所知。

由于这段时间的接触，薛非很欣赏他们对足球的热爱，哪怕之后能看到他俩的天赋，他也不打算告诉兄弟俩具体情况。

与其做冷面无情的判官，还是让人的生活抱有对梦想的向往更好。

新生的温布尔登，主队都还混迹在全国联赛，青训的孩子没有参加青训联赛的资格。

到英乙联赛起步，转为职业俱乐部的各家球队，就可以拥有自己的U21、U18梯队了，这些小球员们会参加英格兰不同水平的青训联赛。

而英超豪门的青训队伍，大妖小妖频出，那是集结了满世界的足球人才，他们的青训联赛强度甚至和英甲联赛相当。

在16-21年龄段最具天赋的少年们，接受着最高规格的学院派风格训练，累计职业化的战术素养。

或许在有些球迷眼中是泯灭掉了一些个性，但成材率确实更高。

可以说现今处于英乙的克劳利，让完全健康的薛非再回去踢中场，都未必能战胜他们。

每年足总杯的成绩就说明了情况，豪门的U21战胜正式联赛的队伍屡见不鲜。

足球的金字塔越往上走越颠簸难行，起点更高的青训注定不是底层的小球队能轻易比较的。

身价更是一个球员最直接的衡量标杆，虽然偶有一亿欧元的‘超级水货’，但大部分球探的眼光还是十分犀利的，他们本就是由球员转业过来。

接近成品，能直接进入顶级联赛尝试替补的青训球员，一般在500万欧元起步。

像薛非在20岁年龄的200万欧身价，足以说明球探们认定他具备踢次级联赛的潜力，如英冠、德乙、西乙等，还有可能向上发展。

完全务实的评级，符合当时刚刚重返德甲的法兰克福的水平，两者一拍即合。

但是没有如果了，从休赛期去取消合约的那一刻起，薛非要还想再活跃在足坛，就得靠他自己带温布尔登踢出来，进入更高的联赛舞台。

他可是还欠着父亲和福斯特几万欧元呢！

拼尽全部身家押注狂帮，零薪资做主教带队，输则一无所有。

不能踢完一整场球，不再是天才球员的他赌上自己的未来，奋力一搏。

所以揭幕战逼平强队切尔滕汉姆，只是跳过了全国联赛这漫长马拉松的一个小坑

薛非的心思很快放在下一场比赛，许多球迷也关注他们的进一步表现，就像这俩兄弟。

“嗨，教练！”

特里兄弟熟悉地向他打招呼。

看到他来俱乐部，这段时间比一般球员还要自律的作息后，他们俩相信那些事迹都是真的，天赋与勤奋缺一不可，这就是他们百万身价的主教。

“嘿，大特里小特里！”

薛非仰卧起坐似的起身，留出来身旁的空位。

“你知道我俩不喜欢这叫法，像童话故事里的人物。”

“好吧，你们想要更爷们一点儿，我理解。”

他俩顺势就坐在薛非的两侧，弟弟的手里正捧着足球，个性更为强势的哥哥甩了甩刘海抱怨说。

“上个周六我们很遗憾错过了球队的首战，要做烦人的社区服务。”

“还好咱们没输球！”

“没事，这周还有两场呢，”

薛非模仿餐饮区的员工，摆出欢迎光临的样子。

“需要我帮你俩预订热狗和汽水嘛？季票小子们。”

尽管他们的主要任务在学业上，特里一家还是买齐了这赛季的家庭套票，能长居温布尔登的居民，家底大都殷实宽裕。

“事实上，是明天，”

藏不住秘密的弟弟率先揭露，他情不自禁地笑着，可不是被劳动麻烦的表情。